薄荷的话,就像一根刺,但是扎起人来却会特别的痛,也能轻易的戳穿一张玻璃面具。
薄烟低头,嘴角宛然勾起一抹笑意来,这抹笑同薄荷的相似,都是那么的冷那么的无情。此刻,她们都不再隐藏自己内心对彼此的冷漠厌恶,那冷笑就宛然一颗石子,打破了两个人之间那透明的玻璃,‘哗啦’一声响,玻璃全部碎成渣子掉了下来。
薄烟扶着沙发小心翼翼的坐下来,往日的活泼与灿烂不再,此刻的她或许才是内心最真实的模样,虚伪的笑容也不屑挂在脸上,盯着薄荷直言不讳:“姐,我真没想到原来你竟是这么聪明。”
薄荷在椅子上坐下,看着薄烟的真实冷冷道:“从前我也没想到,这么活泼开朗而又灿烂的你竟然如此富有心计。怎么,昨天没有毁掉我的婚礼,一定很失望吧?”
薄烟的眼神有丝哀怨的娇嗔:“岂止失望,你都快让我恨你了。”
薄荷冷笑,看到这样的薄烟,简直就像一把刀在和她交锋,她说起话来也才痛快。
“恨?难道你不恨我吗?薄烟,如果你不恨我,你不会做这些事。”
“不,姐姐。我不恨你,我只是……讨厌你!你知道吗?从小,那么优秀的你一直是我的目标,我踉踉跄跄的跟着你的脚步,可是无论小学、中学、大学,我都追不上你的辉煌。无论走到哪一个学校,人们的榜样提及的永远是你的名字。你那么高高在上,你孤傲的就像一颗启明星,但你却不知道我内心的痛苦!你太优秀了,我讨厌这样优秀的你,只要你愿意就能轻易的夺走所有人的目光,你让我如何不讨厌?”
这是薄烟第一次对薄荷吐露真实的心迹。什么感觉呢?说实话,很爽。薄荷不曾知道,原来自己还能让薄烟如此羡慕嫉妒着,不知道还能因为这样的愿意而被薄烟讨厌着。
“呵……”薄荷忍不住的笑了笑,薄烟抓住手下的皮质沙发:“你笑什么?”
“笑你傻啊,薄烟。你也许不知道吧?从小,我就羡慕着你。”
“你羡慕我?哈哈……好笑吧,薄荷!”这是薄烟第一次当着薄荷的面叫她的名字,薄荷却并不觉得怪异,反而清楚在薄烟的心底一定已经这样满含冷意的提及无数次了。
“你难道不知道,你是爸妈手中的掌中明珠和珍宝吗?而我,就是那一个可有可无的草!薄烟,你不懂得满足你所拥有的,还来嫉妒我自己努力所获得的那一丁点儿成就?薄烟,你的心眼儿,真的比针眼还小。”
“爸爸妈妈难道不该爱我吗?你那样的性格实在很难让人喜欢的起来,不是吗?薄荷,是你自己失败不会讨大人的喜欢,何来怪我。”
“我怪过你吗?我只是羡慕你。真正责怪别人优秀的人,是你……”
薄烟紧紧的捏着拳头,薄荷揉了揉眉心,不想再和薄烟扯这些有的没的。
“现在我已经不在乎曾经究竟是怎样了,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世的?”
“薄荷,你真的不在乎吗?容子华你不在乎?薄家的一切你不在乎?”
薄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冲着薄烟不耐烦的冷喝:“容子华是你丈夫,别把他扯到我身上来!”
“可他曾经是你的心上人!”
薄荷一顿,视线轻轻的投向薄烟的眸底,那焦急是骗不了人的。
薄荷冷笑:“这才是你最害怕的,薄烟?害怕,我对容子华的心情,害怕容子华对我的心情。”
“我看你现在够幸福的了,你不要不知足,不然我相信姐夫一定很介意知道你的过去……”
薄荷捏着拳头,眼里冷意迸发:“薄烟,你试试?只要你敢试着破坏我和湛一凡的关系,我一定让你万劫不复,从此再也得不到容子华!”不管用什么办法,她一定拆散他们,一定会让她痛悔的肝肠寸断!
薄烟一怔,眼底闪过一抹惧意。她是有些害怕薄荷的,只从在婚礼上得到她的警告,她就有些害怕这样的薄荷,好像比从前更加的难处。从前,她这个姐姐是宠她的,可是现在只怕两个人再也回不到当初的模样了,这场戏一旦开始演,就不可能是喜剧。
薄烟抿唇,有些倔强的看着薄荷:“姐夫……果然不知道……”不知道她这个姐姐的心曾经属于别的男人吧?薄烟的心里有些蠢蠢欲动,可是更多的却是薄荷刚才的那一句警告,反复的回响。让她万劫不复?让她再也得不到容子华?薄烟其实是害怕的,真的害怕这个结果,但是却又不甘心,凭什么她薄烟就该害怕她薄荷!?
“不知道,是因为我已经不在乎,没有必要。薄烟,难道你不觉得,如果湛一凡知道容子华,在乎容子华,你才更应该感到担心吗?”
薄烟有些苍白的唇瞪着薄荷,她终于明白薄荷的意思,意思就是在他们心里眼里都根本没把容子华当一回事儿!她怎么可以转变的这么快?如此无情?薄烟该感到庆幸还是继续害怕?或是……把这件事捅给湛一凡?可是薄烟也知道,把这事儿捅给湛一凡才是一件傻事,暂时她不敢走这一步棋。
薄荷摇了摇头:“你果然还是个孩子。薄烟,有心计有时候是件好事,可是心机耍过头,就是一个悲哀。说罢,我之前问你的问题,我的身世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妈妈的日记在你手上?你还知道些什么?”
薄烟心里气恼,似乎从一进来谈她就被薄荷牵着鼻子再走,瞪着薄荷不客气的反问:“我凭什么告诉你?”
“就凭你的证据在我手上,要我把那三样证据交给爷爷奶奶或是……最疼你的爸妈他们吗?我其实挺期待他们知道你竟然在婚礼那天把我身世透漏给我,而他们是怎样的表情?好像挺有意思的,期待值也挺高。”
“薄荷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怎么就不敢了?你做的时候没想到这个结果?”
“我……”
“你以为我会方寸大乱?你以为我会情绪崩溃?你以为我连婚礼都无法继续举行?你以为我会哭着闹着去问真相就连把你供出去的时间都没有?或者说,你是想看到我崩溃之后再来亲自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惜啊薄烟,你的这一串设想和以为都没办法实现了,剧情没按照你的剧本去走,让你失望了。”
薄烟轻轻的颤抖了起来,薄荷说得对,她的确想在薄荷方寸大乱情绪崩溃到甚至无法继续举行婚礼的时候再去找她将她的身世真相更残忍的告诉她,可是薄烟怎么想也想不到的是,薄荷竟然早就知道了她自己的身世真相。情绪崩溃没有,婚礼却在继续举行,而且在婚礼上自己还被薄荷警告?这样的反转让薄烟实在乱了计划了方寸,今天一早到这里,到现在她才明白,薄荷其实也是个玩弄心机的高手,这个女人这个她自以为只不过清高孤傲到让她讨厌的姐姐其实是个狠辣的对手,自己没有玩过她,自己这一次输了!
“日记本是我在妈妈那里拿的,可怕她发现,我已经还给她了。至于我怎么知道真相的,恕不奉告!薄荷我可警告你,如果你敢把我知道真相并且告诉你的这件事告诉爷爷奶奶,我一定不会饶了你!而且,我谅你也不敢这么做,你以为凭那三样东西他们就会相信是我做的?只要我矢口否认,只要我撒娇无辜,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薄烟迅速的恢复冷静,其实她也是底气不足的,她毕竟不知道薄荷现在手里握了些什么筹码。
薄荷意外的看着薄烟,没想到她还能如此冷静的想到这个厉害。薄荷一开始拿到证据没有去向薄家家长揭发薄烟的这个幼稚行为的确是因为她太清楚这个后果了。只要薄烟矢口否认,只要薄烟撒娇装无辜甚至指责她薄荷栽赃陷害,她相信即便薄家因为这件事大乱了也不会相信她薄荷,也只会相信薄烟,他们的心早已经选择了偏爱,何来例外?
薄荷不敢置信也不敢妄想这件事还有别的可能,这也是她为什么不去揭发薄烟的原因。
“是吗?”在敌人面前不露出一丁点儿自己真实的情绪,让敌人无法窥探自己的想法正是薄荷如今拿手最拿手的戏,她的一个轻声质问又让薄烟心里一个‘咯噔’更加摸不准薄荷的心思了。
薄荷轻轻的吹了吹自己前天才去做过的美丽指甲,这可是洛以为带着她在美容院做的,粉色的兰蔻上描绘了精致的黑色蕾丝花样,薄荷没涂过指甲,第一次涂了之后觉得还不耐,看来以后要经常被洛以为带出去多多接触一下女人该做的事情,比如做指甲和修面这样的事情。
此刻薄荷这吹指甲的动作傲然的就像个趾高气昂的贵妇,不将自己前来探亲的‘可怜妹妹’放在眼里,想到这里薄荷就想笑,难怪别人都喜欢做坏人,做坏人的感觉实在太爽了,一个小威胁都能满足自己内心那极大的虚荣。
“薄烟,”薄荷轻转视线,不轻不重的落在薄烟的肚子上,“祝你和容子华婚姻幸福美满,以后千万要看好他,对他更加温柔绑死他的心才好。我和他毕竟在一个地方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要是知道我们今天谈话的这个样子,得对你多失望啊?”说完薄荷轻轻的眨了眨眼。
薄烟脸色一片苍白,‘哗’的站起来,视线惊慌的掠过整个房间的每个角落,声音也终于开始透着颤抖:“你在房间……按了监视器!?薄荷,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是打算把今天谈话的内容给容子华看吗?那她……那她在容子华心里的可爱、活泼惹人怜的形象不是要被一举摧毁?不,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薄烟看不到针孔,可是那内心的恐惧却无声无息的向她的四肢百骸开始蔓延,捂着头惊声的尖叫:“薄荷,你个疯子!”
对疯子这个称呼薄荷也只是挑了挑眉,淡淡的看着薄烟那疯狂的模样道:“只要你把你妈妈的日记本偷来给我,我就把今天监控的画面数据给你。这是个交易,你自己考虑考虑,我给你一个月的期限,我从英国回来,希望能得到你的选择结果。是要容子华发现你真实的一面……还是把日记本完整的给我,并且替我在薄家好好的隐瞒着你我都知道秘密的事。”
薄烟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似的瘫软在沙发上,她今天的确是输了,而且输得很惨。至少终于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她还不是薄荷的对手,薄荷能轻易的掌控局面,薄荷能轻易的将她逼到死局。可她今天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逼迫薄荷吗?可是事情究竟怎么会变成这样!?
薄烟踉跄的坐进车里,捂着头趴在方向盘上。她是开着车出来的,只是告诉爸爸妈妈自己去容家,可是她这一刻她不想回薄家也不想回容家。手掌轻轻的抚上只是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薄烟的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她该怎么办?如果子华知道她是那样的一个她,会不会很失望?会不会从此不再理她?薄烟打了一个寒颤,她不敢赌,也没有资本赌,她清楚容子华如今对她的态度,若即若离的都快要把她给折磨疯了!
把妈妈的日记给她?可是薄烟又怎么甘心,就甘心自己输得这么彻底还被薄荷牵着鼻子走?扶着肚子的手猝然一紧,薄烟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顷刻间眼神变得冰冷声音却是无比的颤抖:“孩子……孩子……你不要折磨妈妈,好吗?妈妈已经很辛苦了,你不要也来折磨妈妈啊……”
“嗡嗡嗡……”电话与此同时响了起来,薄烟艰难的摸出电话接起放在耳边,还未说话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顷刻间‘唰’的犹如一张白纸。
电话那端的人说:“烟儿,恭喜你就要结婚了。”
“啪嗒……”电话掉了下来,薄烟的眼泪更是‘唰唰’的往下掉,一张熟悉的脸在脑海里不断的闪过、停止、闪过,那些青春的、痛苦的、迷乱的、不堪的……却也有甜蜜的记忆随着这一听便是熟悉到她心都会颤抖害怕的声音而倒转回播。
捂着肚子,薄烟流着泪看着已经熄了的屏幕抽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回来?你为什么……不干脆死了算了!?”
*
薄荷只觉得吃早餐的时候好像家里的每个人都在瞧着自己,那眼神有探视,有好奇,也有赞赏和犹豫。
薄荷摸了摸自己的脸,放下筷子终于问:“怎么,我脸上有花子吗?怎么你们每个人吃饭都不是看碗里,而是我看我的脸?”
醇儿低头‘噗嗤’的笑了一声,舅舅也‘呵呵’的将视线移开,婆婆和公公也移开了视线,只有湛一凡还盯着薄荷瞧得仔细。
“到底看什么啊?”薄荷憋不住疑惑的再问。
醇儿似乎憋不住笑的抬头瞥着薄荷终于道:“小姑,你刚刚走出来的时候,满身光芒,好霸气!”
“霸气?”薄荷从不觉得这么一个重量的词能落到自己的头上。
“是啊。那个薄烟,看起来倒是挺狼狈的,是不是被你虐的很惨?”
薄荷摸了摸鼻子,用力的瞪了醇儿一眼,醇儿立即低下头去扒自己的饭。薄荷有些苦恼了,她刚刚是不是该收敛点儿?婆婆和公公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有心机的女人?薄荷显然就把湛一凡给忽略了,因为她明白湛一凡和自己根本就是一类人,只是他虐人的段数比自己还高罢了。
宋轻语突然轻笑:“我看惨不惨不知道,被虐那是一定的。”
薄荷诧异的抬头看向自己的婆婆,婆婆的语气怎么听起来有些隐约的兴奋呢?
公公点了点头,也是满眼赞赏的看着薄荷道:“薄荷啊,就该这样。别人自己找上门来,该还击的就得还击,为了自己的利益必要的时候使出一些手段也不无不可。”
薄荷咋舌,所以其实她不仅没有被公公婆婆给心起芥蒂,还被赞赏和夸奖了?薄荷轻轻的咽了咽口水,这样的结果是在是让她惊讶又意外啊,当然,也有温暖和那一抹淡淡的幸福。
吃完早餐,一行人开始准备行李。薄荷坐在沙发上看着放在腿上的笔记本,她还没有试图开锁,不仅是因为么钥匙,还因为心里的那一丝丝忐忑。
湛一凡将整理好的箱子放到一边,轻轻的在薄荷身边蹲下,伸手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问:“决定是什么?”
“等薄烟的选择。”
“哦?”
“一个月后,我们回来,她会给我她妈妈的日记本的。”那个时候,一切真相都会明白了吧?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凭着妈妈的日记和蔡青奕的日记,总能找到一些线索和事实的。
湛一凡的大手盖在薄荷的头上揉了揉:“所以,不打算当面质问了?”
薄荷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那只录音笔:“其实,这是我的筹码,里面有早上薄烟和我对话的内容。这个筹码,能让我以更好的办法得到真相,而不是去质问之后只是薄家的一面之词。我不想让感情混淆真相,我一定要以最理智的方法找出当年掩藏的那些故事。”
湛一凡轻轻的点了点头,捏住薄荷的脸蛋儿:“总算清醒了。”
薄荷有些吃痛的握住湛一凡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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