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到刚刚自己手指射出的黑光,右手揉了揉小指,出了会神,旋即吩咐一旁的孙同:“今日刘太守休沐,马车备好,日昳正时你同我去府门路,我要拜谒徐太守。”
今日许况的闹事让王离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如今在大姚虽是不缺衣食住所,也算是腰缠万贯,但他没有能保护自己的身份地位,这如同裸衣抱金而招摇过市,在这阶级极为分明的国土,那是何等危险。
考文举自是不切实际了,王离知道自己的斤两。
且不说这大姚,单是前世的考试,他学了那么多年都没搞得明白透彻,让自己没经过大姚基础知识训练,就去文举,简直是痴人说梦。若是从头学起,又极为浪费时间精力,还不定能有回报。
原本计划低调自己医术的王离因许况而变了主意。
若想要短期内谋攫显贵,还得靠自己这才学几天,但颇为不俗的医术,按大姚说法,叫做药术。故而在隐瞒《千药仙方》的说辞上得下点功夫,今日去太守府先去示好罢,这举目无亲、远近无朋的境地下,王离得先抱好大腿啊!
上午王离在南斋里重新研究了一遍《千药仙方》,想搞清楚为什么左手能射出想传说的剑气一般的黑光。
盘坐冥想良久,不得其解,只好压下心头疑惑,看了会书,对这个世界又了解到了许多。
大姚有州五十,地幅极为广阔。大真王庭在大姚北边,南边还有个大周,大姚右面靠海,玉城便是在沿海青州的北边。
永定三十七年大真与大姚争战奉州,真人凶悍,且有战马之利,大姚不敌。
永定三十八年,大真南下,深入大姚境内。
永定四十年,两国议和,盟定奉州北面的琳琅古城,每年大姚给大真岁币银二十万两,绢四十万匹,此是琳琅之盟。
想起昨日上午在外衙的见闻,王离心道:“这大姚虽然每年给大真王庭交奉岁币,但两国于琳琅开通货市,互通有无,大姚物类丰富,犹胜药粮绢匹,而大真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怕是只有战马了。妥妥的贸易顺差啊,既歇息战事,还挣了钱,到头来还是大姚赚得多,只是面子过不去。那许林敢私自贩运烟罗玉,这是和朝廷抢生意,胆子可够大的!”
到下午一点时分,孙同牵马出了街门,王离上了马车
,往太守府而去。
到了太守府,王离和门子说了来意,门子传了话,说刘老爷午睡刚醒,让王离在偏厅等候。
太守府规模虽大,但陈列的用具都是常物。
在偏厅等了片刻,听到门外丫鬟声音“老爷来了”,随即一个干瘦的老头走了进来,王离起身作揖,道:“见过刘太守。”
刘剡爽朗一笑,道:“前些日子正亭和我说了你的事,能把许家二小子整成那样,你本事可不小呐,哈哈哈哈!”
未曾想这身居高位的老头竟是这么的调侃自己,王离笑了笑,刘剡继续道:“我本不想见你的,帮你是看正亭的份上。只是昨日见了你的名帖,看你字迹不俗,用的笔法我竟从未见过,故而想来看看是什么少年郎在书法上有如此造诣,果然呐,人不可貌相呐!哈哈哈哈!”
王离越听越不对劲,合着怎么人身攻击起来了,他苦笑道:“太守莫要挤兑小子了,太守浸淫书法的时间比我的年龄都大,我怎敢在太守面前卖弄墨笔。”
刘剡摆摆手,“达者为师,你那字虽然略欠笔力,但结构纤细有趣,瘦骨嶙峋,笔法自然,足以自成一家,我是比不上了。”
王离前世临摹字帖酷爱瘦金体和古帖灵飞经,昨日写名帖就是用的瘦金体,这大姚没有赵佶,故而刘剡误以为是王离自创的了。
“这,其实那字是我年幼时一个瘸了腿的乞丐教的……”
“乞丐?我听正亭说,你可是跌落山崖,忘了不少东西的。”
王离闻言心头一紧,正对上刘剡略微浑浊的眼睛,喉咙卡住,不知说些什么。
“不是都忘了,我还记得一些,若是都忘了,我怎还会写字,还知道我是谁呢。”
摇了摇头,刘剡道:“我不吓唬你了,你也别来谢我,帮你弄个户籍只是小事,日后多写些字给我,那可比空手上门拜谢实诚得多——这几天许二小子找你麻烦了?”
王离听了十分尴尬,这来拜访道谢,自己竟然忘了带礼物,“今天早上他来闹事的。”
“嗯,这样,你今日写个帖子给我,我帮你摆平他,保准他不敢去衙门告你。”
王离听了目瞪口呆,这是赤裸裸的索贿吗?虽说要的不是钱财,但好歹他王离的字在这也是独一份的,厚颜无耻一些,也算是开派立宗的。
刘剡也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吹胡子瞪眼起来,“怎么,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
说着挥手叫侍女去取笔墨,“你在这玉城无依无靠,应该找个人帮衬帮衬,现在眼前我这个大山你不靠,你还能找谁?徐鸿远吗?他可是和许林一路的货色!麻利点!”
王离听了好笑,心中深是感动。
他心知是孔成施、孔成傅好言让刘剡帮助自己,这刘太守虽然言语为老不尊,但能看出是个忠厚长者。
他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狼毫,在桌前铺开纸,沉思良久,蘸墨挥写起来。
这次王离用的是苏体,却没有写瘦金。
一旁看着的刘剡心中存疑,没有出声。苏体贵在心境,王离不是很擅长苏体,只学到皮毛,这些天压抑的生活让他很难再写秀气的瘦金体,故而选择苏体,顺便借此来宣泄一通。
写完全篇,王离顿时想起一件事,看到一旁的刘剡在仔细盯着字帖看,忍住没说。
眼看刘剡不出声,王离心中有些不安,这刘太守书法造诣定然不低,自己虽然占了前贤字体的优势,但问题很多,笔法仍然稚嫩,被这样细看,心理上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待仔细看完,刘剡背手点头道:“不错,不错,运笔如逆水行舟,下笔迟涩不伤匀正,体格构架极佳,只是力道还有不足,气势略逊。”
王离汗颜,怕再说漏了底,岔开话题,不再管这书法,将昨日在外衙上的见闻和刘剡详细说了。
刘剡皱眉道:“有大真人在玉城?”
王离道:“应该错不了,我是亲耳听到那人说的,潘知县糊了案子,没有再问。”
摸了摸胡子,刘剡面色有些凝重,端茶喝了一口,王离见此自觉告了退,回去了。
刘剡不知思索了多久,眼看堂中早已无人,才想起王离早已经离开了。站起身子,提笔在案上写了封信,唤人送了出去。
拿起案上王离写的帖子看了一会,啧啧感叹笔法之独特,韵味之豪爽洒落。
原先只盯着王离的字,这会才注意到内容来,刘剡逐字念道:
“攻书学剑能几何?争如沙场骋偻罗!手执绿沉枪似铁,明月,龙泉三尺崭新磨。
堪羡昔时军伍,谩夸儒士德能多。四塞忽闻狼烟起,问儒士:谁人敢去定风波。”
“好!好词!好字!谁人敢去定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