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风裹挟着碎雪,刀割般划过阮侗的脸。他没有知觉,对此全然不顾。胯下的跛马愈发削瘦,任由风雪一丝丝剥夺它躯壳中仅存的生气。眼下距离开银狐坡已过去七日,七日之中,除了无边无际的雪原和肆无忌惮的寒风,他们没有碰见任何别的东西。
一人一马不紧不慢地走,偶尔才停下来休息。每当这种时候,跛马便会刨开雪层,急切地寻找可以果腹的根茎。眼下太阳已然西沉,再有半个时辰,夜幕便会笼罩大地,随后便是呼啸的阴风跟该死的暴雪。
阮侗扯一扯缰绳,因为透过银白面具上的孔洞,他看到了一样不可多得的东西。那是一株倒伏的巨树,足有四五尺那么粗。由于时间久远,它的细枝末节已被寒风吹尽,只留粗壮的主干在积雪中傲然而存。
不错的扎营地。阮侗心想,中间是空心的,躲在里面过夜,至少不用担心干裂的皮肤被狂风撕掉。接着他看了看胯下的坐骑,它耷拉着脑袋,了无生气,鼻孔呼着粗气。
“就这里了,”他自言自语道,同时翻身下马。坐骑显然企盼这个时刻很久了,主子双脚刚刚着地,它便一股脑儿扎进雪堆,不吃个痛快决不罢休。
余晖从山的后面横射过来,很亮,却没有多少温度。借着它的亮光,阮侗漫无目的地扫视周遭。这是一片洼地,风不大,怪石嶙峋,积雪甚厚。不得不说,今天真是走运。
随后他开始收拾“床铺”,即那株倒伏的巨树。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它,但那不是他该关心的。他跪在地上,积雪柔软的像新鲜的天鹅绒。树心早已空空如也,只留一个漆黑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黑洞。阮侗探进去半个身子,双手交替着推出一些杂质,大都是脱落的木屑和沉积的泥沙。
随着越来越多杂质被清理出来,树洞很快便可以容纳阮侗整个身躯。跛马仍在刨食根茎,看样子它的收获也不少。太阳落得很快,仅有的余晖也逐渐稀薄。这里是大羌的最南方,然而凛冬的利爪还是能轻而易举的探过来。
打理完毕后,阮侗清理出一片空地,坐在上头休息。他不用点火,亦无需进餐,现在静下来想想,变成如今这幅样子好像也不全是坏事。至少他能在这肃杀之地畅行无阻,而普通人则不行。他再次陷入了沉思,他这人就这样,每当闲下来,就忍不住想要回忆以前的事,尽管那会让他很痛苦。
那些陈年旧事几乎无人知晓,它们就像植物的根茎,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他会想到很多人,也会想到很多事,但次数最多的莫过于那个女子。他不愿透露她的名字,尽管那根本不是什么秘密。适当的装疯卖傻是值得的,有时候活在虚幻的世界里,短暂从现实的痛苦中抽离是个不错的选择。就像一壶美酒,喝下它,至少能还你一夜无愁。
许久后,当最后一缕余晖也沉入深山后,阮烈不再思考。他站起身,宽大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该睡了,趁现在风雪还不够大。若是不抓住机会,在风雪交加的后半夜是绝无入睡的可能的。
他
扭扭脖子,以确保它不至于太过僵硬。骨头噼里啪啦响,随后,在本该钻进树心大睡一场的时刻,一个古怪的小东西映入了阮侗的眼帘。不太清晰,却真实存在。
“又是那只鸟,”他小声嘀咕着,心中却莫名地感到紧张。那是一只翠绿色的鸟。鸟喙血红,双腿也是同样的色调。他确信它不是北方的鸟,冰天雪地中不可能孕育出那种斑斓的色彩。七天之中它至少出现了十次以上,这非比寻常,换一句话来说,阮侗认为它是个间谍。
事实证明他猜得不错。他第一眼看到那只鸟时,它正待在不远处的雪丘上。可当他再次望过去,那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被这么一折腾,阮侗瞬间睡意全无。他干脆驱动体内的仙力,咒语响起,手心的幽绿火焰随即熊熊燃起。寂静,出奇的、死一般的寂静。
嗖!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极低的一声响动,阮侗随即感应到来自背后的一阵阴寒。他快速转身,一柄鳞光短剑顺势而出。那是他的防身利器,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黑暗之中,一股莫名的威压从前方传来。他顾不了许多,径直将短剑猛刺出去。
砰!
刺中了某样东西,但对方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等阮侗瞧清楚,他便化作一团烟雾消失了。
砰!
……
砰砰!
又是一阵骚乱。片刻之中,阮侗已然四面受敌。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阮侗用尽浑身解数,一一格挡,逐个化解。然而跟最初的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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