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有人动起了心眼,自己占了终生制工作岗位,然后把工作职能按时间拆分,分解成很多暂时性工作,到劳动力市场售卖。最开始大家对工作过程审查并不严格,只要你完成了工作内容,就没人查你是怎么干的。于是很多人自己去冬眠,只靠拆分工作,既赚了钱,又赚了时间。
网上聊的最热门的,还不是把工作卖给人,据说现在黑市上有一种程序,非常贵,但能代替大部分脑力工作,好像已经有过案例,一个作者自己去冬眠了,让程序代替自己来写作品,十几年没有被人发现。后来出版商查出来,拒绝支付版税,甚至要追讨赔偿——这件事情尽管发生在3年前,但在网上掀起的讨论至今仍然非常热烈。
伍哲开始还是查自己的合同的,但是在网上看着看着,就变成看新闻了,这一看还真投入了进去,过去一百多年发生的新闻,编织起来,简直比任何故事都要精彩。不知道过了多久,伍哲感觉自己脖子有点酸了,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对面的李经理在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盯着自己看,脸上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伍哲看了看时间,才过去半个小时,但他也很快反应过来,在这半个小时内,对面的李经理什么也没干,就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也许他就是这么盯着自己,盯了半小时。
这让他感觉有点毛骨悚然起来,看着李经理的眼睛也有些不自然:“是有什么事吗?”
李经理摇头:“没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其实合同没啥问题,如果是在冬眠之前,那个熟悉的社会,伍哲会毫不犹豫的签名——不就是一份工作么,就算是下一秒钟自己就离职,一般也不会有啥问题。但是现在他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对每一个细节都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似乎只要自己一步踏错,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也许就像梅医生说的那样,对周围的人和事,没有最基本的信任感。他现在开始有点理解梅医生了,或者说,他已经开始有点理解这个时代了。
在这里,大部分人都是陌生人,每个人面对的都是陌生的环境,在这样的陌生中,每个人自然会需求更多的安全感。
伍哲最后快速浏览了一遍,签上自己的名字,交给李经理。李经理用手机快速扫描了一下整个合同,在电脑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又给自己发了一个电子版的副本。然后再次伸出手,这次比较用力:“祝你工作顺利。”
伍哲刚才的那辆出租车并没有走,张扬和伍哲直接上了车,正准备离开时,李经理也走出了门,张扬招呼他:“李经理,要顺便送送你么?”
“不用,我自己走走。”
车子离开的时候,伍哲车窗外看李经理,正慢慢的沿着他们离开的路走着,他周围一盏灯都没有亮——如果不是路灯的故障,那一定是李经理他自己的要求,正如伍哲不想看到广告一样。随着距离渐渐边缘,李经理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你们李经理……似乎有点不对劲啊?”伍哲有点担心的说道。
“那还用你说,我们早看出来了,”张扬说,“就是想的太多了,他那种中层管理,每年都要冬眠,干半个月好不容易适应了,又冬眠,折腾上几十次,人都快神经了。这一点还是我们比较好,干一到五年,冬眠十几年,不容易出问题,所以啊,以后公司要给你升职,你得千万考虑清楚了。”
“要真给我升职,我倒是不介意。”伍哲听张扬说起过经理级别的工资,像他们这种一般员工,一般是按非冬眠时间计算工资。经理级就不一样了,工资差不多,但哪怕是在冬眠,钱照样发,只要工作干好就行。像李经理这样,一年只用工作半个月到一个月的,就等于工资是他们十几倍。
但这也有个问题,就像张扬说的,很容易精神上受不了,当然,对于这一点,伍哲没有太深的感受。他就冬眠过一次,这次冬眠救了他的命,对于这项技术,他有的只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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