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阿慈

    弥生置身于楼阁下，花丛里，他从未见过如此靡艳的景色，看着玉儿置身于景中，好似那三月的春光，全部都倾注在这里，明媚的不像话。他不禁局促，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小生，小生来此。。。来此。”

    玉儿笑道“哎呦呦，真是新鲜，竟是来了个书呆子，难不成，你是第一次来这里？“

    弥生正了正衣衫，面上微红，拱手道“小生唐突，今日确是第一次来到芳园，不知，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她用扇子掩面偷笑“真是难得一见，小书生，你叫我玉儿罢，你来这里，是有所求么?”

    他仰头，看着玉儿，‘’小生来这里，想求见阿慈姑娘一面。”

    听到这个名字，玉儿慵懒得眼神微微眯起，直起腰骨，从上面直接跳了下来，欺进他身前，倒把他吓了一跳。她似笑非笑道“阿慈姑娘，你想见她？”

    弥生不禁被她逼得退后一步，后背贴在山石上，有些不明所以，道“是，在下想要找阿慈姑娘，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玉儿伸出手掐了一把他白净的脸皮，吃吃笑道“想不到你看着文弱，胆子倒不小，为什么来见她，她可不好惹呢？”

    弥生行一礼“在下欲求见阿慈姑娘，有对小生极为重要的事情，烦请姑娘通禀。”

    玉儿收回手，上下轻轻打着扇子，看了他半晌，勾唇一笑，懒懒道“好罢，小书生，我便为你走这一遭去问问，但她见不见便看你的造化，若你能心想事成，可要报答我哟。”

    见她拉起掉落肩头的衫子，身形袅娜，步伐轻巧，掠过假山石后面，便不见了。

    弥生在原地等候，无聊时，拾级而上，走到亭中观望园中景致，天气渐阴，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雨丝风斜，与凡间并无不同。然而他又清楚知道，此处不能算得凡世，否则，他又为何来此呢？

    他等了一日一夜，在亭中倚着柱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醒来时，便处于一室厢房之中。隔了轻幔，后面隐约露出一个身影，正坐在桌边饮茶。

    “多谢姑娘，让小生免去风雨之苦。”他从床上下来，拱手道。

    “是你想见我？”

    “小生唐突，敢问小姐可是阿慈姑娘吗？”

    “我是阿慈，你找我何事？”帘幔卷开，露出后面的真面目。

    红色霓裳，长发逶迤，她的脸色雪白，唇红如血，五官极艳，但给人感觉却如若凶煞厉鬼。

    宽敞的屋子里，她坐在阳光底下，可那阳光却离她半步的地方，戛然而止。仿佛，在她身上，连光都不敢靠近。

    弥生有些惊诧，他不禁咽了咽口水，道“在下司徒弥生，前来与姑娘结亲。”

    她侧了侧耳“你说什么？”

    弥生往前走了一步，认真道“小生想与阿慈姑娘结亲。”

    那张脸上勾起一个微小弧度，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过头看他，道“你知道这是哪儿？”

    弥生眉目庄重，正色道“知道，胭脂庙，梦里魂归之地。”

    阿慈向他微笑“哦，既然知道，那便说说，为何想娶我，总该有个原由。”

    弥生看着她，道“因为阿慈是此间的主人，小生来这里，是要寻找小生的归处。”

    她看着他半晌，淡淡道“归处？你来这里找一个归处，你可知，人类的归处最终不过都归于幽冥，这儿，是我的地方，我能让你消散于天地，再也不需要找什么归处，你可害怕吗？”

    他目光直视她，那眼中像荒原里突然出现的清泉，清澈却幽深不见底端，他道“小生，小生不怕，小生只知道，小生未来的归处绝不是幽冥界，我不会变成鬼魂，也不想消散，只想在阿慈的身边。”

    只见她起身背对着他，走到阳光下，伸出一只手，对着光，五指舒展，看着那露出的光芒，说“你说，这是梦里魂归之地，来这里，是因为你做的梦么，梦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这里有梦的源泉，可你，凭什么呢？”

    弥生淡淡笑了，眼中迸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小生生于幽暗，活在人间却比鬼还绝望，是故由心所指，寻找一处可以让小生感觉到安全的地方，只有这里，小生才觉得安全，所以，这是小生的归处，无论死亡或者永生。”

    “你是人，这个世上，人类是最脆弱和最强大的生命，每一个人都会有归处，你说这里是你的归处，可我却不知哪里是我的归处，现在我是这里的主人，你要做我的夫婿，我得要看清楚你是什么人。”于是她的五指缓缓并起合拢。

    灵魂从身体里渗出是什么样的感觉？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如同水一样从身体里流出来，升起，变成了烟雾，汇聚。弥生转头，便看见自己躺倒在地上。

    他的身体没了知觉，弥生的灵魂听到她的声音说，“哎呀，我想看看你是什么人，却不小心抽了你的魂魄，不知道该怎么让你回去了，可怎么办呢？”

    他飘在空中看她，那张艳色的脸庞嘴角挂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她从桌子上拈起一块糕点，轻轻放入口中，咽下，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了，你不是说这里是你的归处吗，那你永远留在这儿，也算成全你罢。”阿慈慢条斯理的擦去手上残留的糕点，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