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媛反复看了三遍,越看越浑身发冷,手哆嗦得几乎拿不住手机,她正要回复,又一条长长的信息打进来。
第三条信息:“被法则杀死的人与别的死法不同,时空将不再承认你的存在,这样你原有的时空就会有一个身份永远的空缺出来,灯塔中的某个人就可以占据这个身份,他会想方设法从车祸中幸存下来,成为你,取代你。”
第四条信息:“不要变成非法钉子,不要回应明光。”
江晓媛终于成功地回复了一条短信:“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过了片刻,最后一条信息冲进了她的手机:“不要回应明光!不要回来!这是一条不归路!”
这条信息只闪了一下,方才还几乎满格电的手机电量倏地到了底,忽忽悠悠地闪了两下,歇菜了。
江晓媛僵立原地,如三九寒天跌落冰潭,透心凉。
她从一辆即将把自己撞扁的汽车里逃出来,落入了诡异的灯塔,稀里糊涂地签了一份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合约,茫然不知道该相信谁,在陌生的世界里以陌生的身份进退维谷,身上只有五百块整零不一的人民币。
简直是山重水复……压根没有路!
忽然之间,时装与珠宝,不断改良进化的炫富姿势好像成了她一场光怪陆离的白日梦。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当时她不好好在办公室玩电脑,非要跑去羞辱冯瑞雪?为什么她不能安安心心地用咖啡给霍柏宇洗个脸,非要自己跑出去?为什么只有这天她没系安全带?
就在她独自天崩地裂时,一辆破破烂烂的皮卡从对面的路上开过来,本已经越过了江晓媛,又放慢了速度倒了回来,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妹,你一个人哪去?”
江晓媛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涕泪满面。
“噫,”汉子嘀咕了一句什么,口音很重,江晓媛太没听懂,他就又扬声冲她喊了一句,“上车嘛,带你一程。”
江晓媛看着那汉子脏兮兮的脸,一身油乎乎的工装,再看那四处漏风的车,本能地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抱紧了她的包。
那汉子又“噫”了一声,长篇大论了好一通,说得江晓媛脑子里嗡嗡作响,半句没明白。
最后,他问:“真不走?”
江晓媛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前路又看了看来路,再想起社会上关于单身少女路边搭车的种种可怕传闻,权衡一番后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眼睁睁地看着那皮卡叮当乱响地从她面前开走了。
日头已经偏了西,风开始有了夜风特有的凉意,江晓媛孤助无缘地徘徊了片刻,终于意识到自己再不走就要在山路上过夜了,她别无选择,只好站起来,拎着自己仅有的财产,踉踉跄跄地顺着山路,徒步往前走去。
她横在地上的剪影越来越长,山路有起伏,看似平坦,车行不明显,两条腿走起来却吃力得很,她又渴又饿,发现自己隐约有点脱水的意思,连哭也不敢再哭。
再者说,这远近无人的,哭给谁看?
累得走不动的时候,她就停下来,呆立在山崖边,想着:“我干脆跳下去得了。”
可惜虽然想了,最后还是没敢。她要不怕死,此时此刻想必就不会在这里了。
“这是一条不归路”几个触目惊心的字安静地趟在她已经没电的手机里,江晓媛狠狠的咬了咬嘴唇,含着一口锈迹斑斑的血腥味,别无去处,只好继续沿途跋涉而去。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江晓媛幸运地又碰上了一辆拉货的大车。
这时,她已经快要吹灯拔蜡了,左摇右晃地保持着神智清醒,不小心晃到了大道中央,货车被迫停了下来,司机探出头来,惊惧地看着前方歪歪扭扭的江晓媛,也不知道半夜三更地遇见的这只究竟是人是鬼。
司机不由自主地伸手拽住后视镜上挂着的降魔杵,瞪着一对大眼,小心翼翼地考证着江晓媛的物种。
江晓媛在车灯下恍恍惚惚地回过头来,正好与司机四目相对。
那司机是个中年妇女,又黑又瘦,仿佛刚从菲律宾拉完香蕉,面貌很是奇诡,眼袋其大,像个皱巴巴的瘪嘴猴,俩人互相把对方吓了一跳。
江晓媛几乎是拼尽全力地转过身来,冲司机伸出一只手:“救……”
她只说了一个字,便就地卧倒,人事不知了。
等江晓媛从短暂的休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被移到了货车上,车里弥漫着一股不怎么新鲜的气味,司机正在往她嘴里灌水。
江晓媛用力吞咽了几次后,呛咳着睁开眼睛,想道谢,一开口,却险些走了音。
“慢说话,慢说话。”女司机拍了拍她的后背,掰了一小块面包递到江晓媛嘴边。
司机常年在路上跑,动辄十来个小时,不可能太讲究个人卫生,她的手黑瘦像个鸡爪,指甲里藏污纳垢、内涵丰富。尽管江晓媛被食物的气味勾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见了这样的“餐具”,依然艰难地用伟大的精神战胜了低级的食欲,谢绝了瘪嘴猴的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