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楼云此人精明狡诈,极有城府,却又心胸狭窄,处处以他泉州市舶司的私利为上,泉州与唐坊相隔遥远,你虽然与陈家结交,他也未必会对唐坊伸出援手,帮你们建船,但我和黄七哥今年已经在明州买了一家船厂,可以在明州为唐坊建船——”
他恳切劝说,对她这三年一直隐居季家小院,居然没有对他在大宋成婚有任何反应,他不能不万分戒备,虽然他心存侥幸,三次上门求亲希望与她旧情复和,却也早就知道后患不小。
毕竟,毁婚之后,他七年前帮助她季家三姐弟建起唐坊的交情,已经半点不存了。
院子里一直没有出来的黄七郎,他何等地会看人的脸色,早就唤住了船丁、小厮们缩在里头一声不吭,只等这一男一女自已解决旧怨,不要让他夹在中间难做人,更难做生意。
“山高皇帝远,从唐坊到明州港就要七天海路,再从明州到临安城,沿河也要坐上几天,中间的风浪凶险不提,我如果一心指望大宋国使为我唐坊出面,只怕我坊中三万之众这十年也没办法合力建起唐坊——”
她自然不会告诉王世强,她这一两年已经在扶桑沿岸找着密港,虽然还没有开始建船,却也并不需要一定外求于人,
“我坊中之民都是中土血脉,久望故土,虽然不是大宋之民,却也没有明知国使到了我唐坊海面,却不出迎的道理——王纲首多虑了。”
说话间,脚步声从老街的小小街口上响起,她和王世强同时住口,眼光微侧,看向了小街街口,来者是一个五矮身村,头系干红凹面巾,一身青衣短打的宋装坊民的身影。
“大娘子。”
他马脸狭长,面目焦黄,双目不知是因为什么病因微微凸突了出来,在院边连绵的青墨桑墙下一站,便像个吓煞人的地府马面恶鬼。
他似乎也有自知之明,低头捧着一张泼墨名刺,恭敬道:
“大娘子,李先生差小人送贴子过来。”
王世强早有准备,便看出是季氏货栈里的大伙计季洪,她二弟季辰龙的心腹。他心中冷冷一晒,并不担心。
他当然也有人在高丽盯住了季老二的动静,不虑他突然回来。
而这季洪,一年多前跟在季老二的身边陪他去了高丽开京读书,每隔一个月就要回一次唐坊查问季氏货栈里的事务,今天也就是顺道替季老二向阿姐问安罢了。
更何况,季二郎的心腹未必是她的心腹。
“什么贴子?”
她又转了脸色,笑着唤他走近,“你何时从高丽回来的?”
“回大娘子的话,小人昨日回坊,二郎命小人向大娘子问好,小人还带了二郎呈给大娘子的土物——”
他当然不会去提他昨日就求见,却被她身边的小蕊娘三两句话在门外打发了的事。
早在开坊之时,他就曾因为违反坊规,得罪了大娘子,要不是二郎求情他几乎成了唐坊开坊后第一个被赶出去的人,所以一直不受大娘子待见。
今日,他好不容易抢了一个上门禀事的机会,当然要亲眼拜见过了大娘子、送上礼物,他才好回去向二郎有个交待,免得二郎以为他不知好歹,还在记恨大娘子。
“王家的十七公子王世亮,在坊门外投贴求见大娘子。”
说话间,他沿着小街走近几步,腰间挎刀的黑铁刀柄撞击着他腰间绣红狮纹膊带上的铜质镶边,发出郁闷而间断的声响。
“十七公子?”
她偏头而笑,反问了一句。
王世强眼光从他手上的泼墨名刺上扫过,他自然知道王世亮就是他那位嫡母的亲生儿子,他的六位异母嫡庶弟弟之一。
看着她抬手接过了名刺,闻声从院子里走出的黄七郎已经露出了焦虑之色,他与季青辰相交多年,当然知道她为了唐坊的生意,就算知道王世强另娶,也绝不会和四明王家公然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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