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支。且未到年关,利钱未结,几间铺子生意也并不大好。如今嫁妆亦用去十之八九,三嫂若急用,不若我回娘家想想法子?“
高氏登时跳了起来,面色一阵白一阵红,浑身的不自在。找林云暖借钱本已纡尊降贵,再传扬到林家去,岂不尽人皆知?她和三爷的脸面还要不要?
“罢了罢了,四弟妹既不愿,我怎好强人所难,四弟妹莫放在心上,便当我从没来过!今日这些话由我口入你耳,还望四弟妹莫要四处扬嚷,三房的事自有三房自己解决,绝不给四房添半分麻烦!”
林云暖起身解释:“三嫂,非我不愿,实在是……”
“你不必再说,水仙,咱们走!”高氏头也不回的离去,将帘子甩起老高。
朝霞进来收杯碟,忍不住为主子不平,“前些日子大奶奶平不了公中的账,已经从奶奶这儿拿了一千两去顶,西院那位月月裁衣裳打头面,用的比奶奶还金贵,奶奶好性儿,由着她作妖儿!今儿三房又来打主意,这一个个的当奶奶是开善堂开银号儿的?”
林云暖扶额的手一顿:“你刚才又偷听了?不准到处嚼舌根,听见没有?”
她确是好性儿,越发连下人都要跳到她头上去。
朝霞不以为然地扁扁嘴:“奶奶只知道凶我,我这不是为奶奶不平么?难道是为我自己?”
年轻的脸蛋泛着红晕,鼓鼓的胸脯气的剧烈起伏,耳朵上明晃晃的金坠子跟着一摇一摆……
林云暖瞧着她,忽然觉得有点陌生,一转眼,连朝霞都长成了大姑娘了,她出嫁那年,朝霞才九岁,揪着她姐姐晚霞的衣角,死活要跟着陪嫁过来。
那时她心很软,最是看不得人哭,如今七年过去,她从青涩明媚的少女,锉磨成无趣沉闷的妇人,早已不是当年。
林云暖笑容微冷:“自然也为你自己,四房没银子,四爷拿什么给你买耳坠子戴?”
朝霞陡然就变了脸色:“奶奶你……我……”她惊慌失措,四奶奶全知道,竟然全知道!想到林家太太的厉害,朝霞只得跪下道,“四爷一时高兴,撞见我就随手赏了,我……我绝没有半点不规矩,四奶奶千万不要误会……”
早年和晚霞一起服侍屋里的,还有个叫灵秀的丫头,想到那时林家太太对付灵秀的手段,朝霞就不免后怕起来。
林云暖知道她怕什么,这些年她屋里一直相安无事,不过碍于她娘家母亲的余威。
林云暖并不准备将事情闹大,她摆手道,“我没有误会什么,你起来,待会儿用过晚饭,你打发人去给四爷送个信儿,就说请他今晚务必回一趟院子。”
朝霞僵着脸,求道:“奶奶,下回我保证见着四爷便躲得远远地,求您千万别为这事闹到四爷那儿去,这金坠子我还给奶奶,奶奶相信我,我当真没半点痴心妄想……”
四爷这人最是多情,却也重情。这些年纵与四奶奶渐渐生分,却也从不肯在人前给妻子难堪,为保全四奶奶脸面,自己多半会被四爷当筏子给卖了,朝霞如何不怕?
林云暖懒于解释,扬声喊晚霞屋里摆饭。朝霞面如死灰,跌顿在地,晚霞在外觑见,连忙将人扯出来细问原由。
唐逸归时已是子时,一早得了小厮送信,匆匆在外院洗把脸喝了碗醒酒汤就往宛香苑去。
清风微凉,夜晚的院落远看似座了无生气的鬼宅,因男主人的甚少踏足,因女主人的孤僻寡淡。林云暖刚沐浴过,屋里只点了一盏烛灯,服侍的人都遣了去,她坐在镜前将自己披散的长发拢起,挽成髻。
唐逸悄声进来,伏在她后头嗅到她身上的茉莉花香,轻笑,“我上回托人给你买的玫瑰花露怎么不用?”
林云暖对镜笑笑,道,“用惯了这个。桌上有几张欠条,傍晚香云坊送来的,四爷瞧瞧数目可对,明儿叫人支了银子还了去。”
唐逸随意瞥了眼,“你叫我来,就为说这个?”想到她许是因他去了风月场所而呷醋,不免又有些高兴,“你不叫人去喊我,我也早想来瞧你了。”
他撩起她鬓边一缕发,对镜柔声道,“娟娟侵鬓妆痕浅,双眸相媚鸾如翦,娘子一如往昔,媚骨天成,夺人心魄。自得了娘子托人带的口信,可知今夜觥筹之间,我心里念的,便全是娘子的眉眼身姿,浅笑低言……”
林云暖按住肩头那双手,徐徐站起身来,“四爷,我有一事相商。”
她正色福下身去,在他疑惑的注视下,一字一顿道:
“成婚七载,未能为四爷诞下一男半女,忝居正妻之位,妾深感不安,今自请下堂,还望四爷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