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中有了光彩:“云暖,你怎么……”
待见到她身后的木奕珩,唐逸神色尴尬起来,他似乎十分不自在,刻意地咳了几声。木奕珩哂然一笑:“人带到了,不扰唐兄与嫂夫人叙话。”
门被从外带上,林云暖未及走上前去,唐逸已展臂冲上来,紧紧将她箍住。他的胡茬刺刺的,扎在她颈子上,林云暖却怎么也推他不开。“娘子,家里可还好吗?娘怎样?大哥大嫂是不是急坏了?绮芳和玉娥可还安生?你呢?是不是吓坏了?”
林云暖轻轻挣扎开,正色与他道:“如今周家咬定了不肯罢休,非要治你的罪,大伯和大嫂用尽法子,周家一直避而不见。昨日我娘来家,说与我一个消息,原来三婶与那周太太曾是闺中往来亲密的手帕交,我已写了信去,请婶子代为奔走。只是此事来龙去脉当先问明四爷,婶娘才好酌情说话,那周三爷伤得如何,四爷可还记得?”
唐四脸色突然有些僵硬,他攥紧了手,与林云暖拉开些距离,眼神飘忽,犹豫道:“这……依稀……错手在腹下刺了两刀,流了许多血,我一时忙乱,瞧不大真切……总不会死吧?”
林云暖狐疑看住他:“那事由缘何?只听大伯说,你醉酒伤人,你酒量素来极佳,又是白日,怎会醉得如此?却是如何起的争执?”
说及这一节,唐逸十分挣扎,他负手踱步到窗前,愧与歉两种情绪在心头纠结不去,他要如何与这个为他忧心筹谋的结发之妻言说,他当日之举乃是为护红颜知己?
他听到身后轻轻一声叹息,回转头,她笑得苦涩:“钟姑娘找过我……”
唐逸眸中划过一抹歉疚, “对不住。我……”
“四爷不必说。”她抬眼,轻笑,“四爷是个好人。”
正因他是好人,对所有人都太好,独独待她残忍,她才渐生绝望,一点点消磨了真心。
如今面对他的,只是一具笑着的躯壳,内里早已毒汁满溢,诡计丛生。
“嫂子说,如今少不得两头打点,请婶娘帮忙,总不好叫她从中损减,可嫂子又说,公中没有活钱可用,唐家生意无力为继,田庄收成亏损,四爷您看?”
闻言,唐逸额上青筋直跳,“往日我所卖画作收入,尽皆入了公帐,生意祖产众多,岂会无钱可用?”
转念又问:“你手里边……依稀转了两间铺子?”
林云暖摇头:“所欠货款尚未还清,张威频频闹事,实在周转不出……”
唐逸岂料竟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及那日书房中任性撕碎的银票,不由一阵肉痛。
从来不肯为钱财折腰的一代才子竟沦落到今日为钱所困。
他又想起一事,道:“你且去找钟晴,她那里,我贴补过少许……”
林云暖苦笑:“流萤小筑已被封锁,一应财物尽数扣押,当日事态突发,情急之下,钟姑娘可会贴身带着银票?遑论,事关人命,周家如此强硬,怕非万数不得善了……”
唐逸不料这般棘手:“这……难道竟无我的活路?我偏不信,我唐逸会被钱银逼死!”
林云暖按下不耐,徐徐图之:“唐府家大业大,若兄嫂舍得,必有出路,只是……我人微言轻,这话不好出口。如今四爷那些古董字画,我嫁妆里头的妆奁首饰,我已托人当得些许银钱……”
便是在这时候,他才认得清现实,明白他这些年挥金如土的日子是靠谁维系。
天赐如此良机,叫他三十年来的自得自满自信磨灭殆尽,如今唐家外表如初,人人做出为他揪心牵挂之态,实则各怀鬼胎心思各异,便是骨肉兄弟,也未必存有真心。
唐逸在窗前踱来步去,思谋良久,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定,暗暗咬了咬牙:“我与你书信一封,你回去交给娘和大哥一看。”
典当需时,万一周三伤势再有波折,事情越发难办。大房这回说不过去,怎么也得出一回血吧?
林云暖接过这信,只觉沉甸甸的,待孟氏不得不出这笔银钱,还不知如何捶胸顿足咬牙切齿。总算不白走这一回,她早已打定主意,这次事,她说什么也不会轻易被人当成冤大头了,不仅如此,从前她被谋去的那些,也得一笔一笔讨回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