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青鸟既关切又疑惑的神色,小玉的哭声渐止,理智也慢慢回笼。而她却突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经此一事,她才真真切切明白,原来,许维怢对自己根本就是在履行一个承诺,他根本不会,也不可能再爱上自己了。可对青鸟,纵使已经于婚姻无缘,可只要能助得青鸟一臂之力,达她所愿,他甚至可以为此放弃一切。这种认知,才是最让人心痛,最让人悲哀的!不!小玉不愿意再深想下去,即使悲哀,她居然还是甘之如饴,她不应该去恨许维怢,应该恨自己的痴妄,还有面前这个什么都不自知的青鸟!
青鸟哪里懂得此刻近在眼前小玉的心思,还以为她受什么委屈了,待到她止住哭泣,神色如常,这才又问道:小玉,到底怎么了?”
小玉看见赤清河从屋里边走出来,心生一计,说道:你要拿走同心玉锁,为何不大大方方的要呢?”
青鸟心中一惊,原本红润的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凝重,忙道: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小玉站起身来,似对她到如今的躲藏隐瞒显得无比厌恶,道:上次,许哥哥冒雨回乡,冒着失足坠马的危险,就是为了给你取同心玉锁,他还非要在月中那天给你,说是别的日子给你,你是说什么都不肯接受的?”
青鸟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心中更是惴惴不安,连忙起身,拉着小玉就要往门外边走,哀求般的低声道:我们先出去吧,我爹爹在午睡呢?”
小玉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不知道青鸟,已经事到如今这个地步,还是在躲躲藏藏,她难道连她亲爹,都不肯据实以告吗?淡讽道:青鸟,赤伯伯好好的在屋檐下站着,哪有在午睡?”
青鸟心中一片混乱狼藉,有点僵硬的转身,果然看见爹爹,正站在那里,他显然听到了,一脸严肃沉重的表情。
赤清河没什么表情的问:青鸟,小玉,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小玉拿开青鸟的手,走到赤清河边,就像是抓到一团救生的浮萍,她已无可怕之物了,就算知道青鸟是半人半仙,也并不觉得可怕,唯一心中惧怕的是,许维怢真的狠心就这么离开了,可以为了青鸟抛下一切。小玉想罢,说道:赤伯伯,月中就是我和许哥哥的大喜之日了,他临近任职,所剩时间不多。你也知道,许哥哥是许家唯一长子,青鸟不过想要同心玉锁,与许哥哥相比,这根本微不足道,可若青鸟有心想要,许哥哥又冒危险取来了,小玉就不明白,青鸟心思已明,可如今又在遮掩什么?”
赤清河听了这话,心中已有九分明白,原来青鸟始终就没绝了那份心思,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疲累不已,道:小玉,你回去转告许公子,自从解除婚约,青鸟与许家再无任何瓜葛,更加不能要许家家传玉锁。”说吧,又转头看了看面色已经惨白成一张纸的青鸟,料想她也一定伤心难过至极,但,若不下份狠心,只怕她心不死,还要想着那件事情,遂说道:青鸟,你还是没想明白吗?”
青鸟还有些不甘愤愤,第一次倔强的说道:是,爹爹,女儿还没想明白。”
赤清河一狠心,道:那你就在这院子里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起来!”
小玉听到这话,目的已达成,心中想着,不枉自跑这一趟了,即使不能让许维怢回心转意,起码他也彻底死心了。
赤清河话音刚落,青鸟想都未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抬起头,看着赤清河佝偻的背影,却马上就后悔了。爹爹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已经老态尽显,白发丛生,再过不久,就连走路都会变得十分不便利。然后,他会听不见,会看不见,甚至连一天三顿饭都不能应时吃下,再过不久…。突然,青鸟的脑子像炸开锅那样的难受,既然如此,她何不放手一博,自从她知道自个儿的身世后,她甚至觉得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眼睁睁的看着亲人一个个的离开自己,爹爹不在了,她还要看着娘亲一点一点仙逝,还要看着姨母们…!青鸟一下子止住了脑袋里乱糟糟的想法,明白若意气用事在此时,并不能改变什么,不过,经此一闹,青鸟已再无可惧。
即使已经清楚小玉的故意挑衅,也已经不在乎了,甚至觉得那是不值一提的事,只是有点奇怪,许维怢到底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难道是姨母们偷偷做的?想到这儿,青鸟突然不在意的笑了一下,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平静,姨母们把此事说开了也好,彻底让许维怢死心。
从午时跪到傍晚,房门没有打开过。青鸟只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可心里头,却依然是开心轻松的。
从傍晚跪到月半,房门还没有打开过,发麻的膝盖已疼痛难忍,可尽管死咬牙关,青鸟只要一默念着,时机未到,便会坚定信念。
然后,从月半到天明,青鸟昏昏沉沉的脑袋已经不听使唤了。可那扇房门依旧紧紧关闭,就连一丝微风,也不曾吹进去过。
阳光照耀在青鸟苍白的脸蛋上,青鸟漾起一抹虚弱的笑。
“青鸟!”
身后传来许维怢一贯担心牵挂的声音,如同雷鸣,唤醒了青鸟的一丝知觉。
时机到了,她一直绷紧身体的那根弦断了,任由自己的身体软倒在地上,昏迷之前,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爹爹,青鸟想通了…。”
房门立刻被打开,她看见焦急万分的爹爹快步朝自己走过来,安心的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