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寂无声,对于这些炼气士而言,是一只蚊子落在地上都可以听得见。
李观雪此时已经神仙难救,生机已经全无,那一串降真香法珠却还在空中滴溜溜的旋转。
隔了数个呼吸的时间,这一串法珠才颓然坠地。
轰的一声巨响。
这一串法珠砸落在地,即便上面看似灵气尽失,但仅剩的一些余威,也直接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坑,令那些摆放在场间的红木桌子全部往上跳了一跳。
先前这一串将真香法珠显露峥嵘之时,在场绝大多数炼气士除了震惊之外,心中皆有贪婪,但见到李观雪和王珂斗法,凶险恶猛,生死顷刻就分,此时这些炼气士看到那尘埃中若隐若现的一条法珠,只觉得震动,心知这至宝也要看有没有命,有没有足够的福缘。
一双双眼睛盯着澄圆道人,就要看他接下来的反应。
谁都知道李观雪不仅是继承了金蟾宫所有的衣钵,而且还是澄圆道人老来得子。
无论是顺京城里还是这东海一带,虽然各处道观、炼气宗门,并不禁止婚育,但是炼气士修行至高深处,几乎都是清心寡欲,修行之中的大欢愉早就超越寻常的男女之情。
澄圆道人这种修为定力,老来都陷入情关,自然是那名女子非凡人,这其中的情深,也非寻常人可以想象。
金蟾宫这些年的威势几乎全部都是李观雪打下,澄圆道人年事已高,即便想要再调教一名真传弟子,都恐怕不复当年的心力,眼下这李观雪直接在他眼前被王珂一击杀死,这份双重痛苦,这些炼气士可以想象得出。
此时的澄圆道人雪白的发丝上留下汗水,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昏黄的眼瞳里,竟是有些空洞。
他的身后,影影绰绰,已经不下十几名金蟾宫的道人从各处涌了过来,此时身上都是气息暴涨,周围如有烘炉呼啸。看着王珂的眼神,几乎要将王珂撕碎开来。
然而在他们视线里的另外一方,王珂却是面容依旧极为平静。
他淡淡的看着眼神有些空洞的澄圆道人和矗立在澄圆道人身后的那些金蟾宫道人,出声打破了静寂,道:“我承情已经告诉过你,不要让他出战,但你终究未听。我和他交手,最后诀生死之时,他若不是执迷不悔,对我杀意略减那半分,其势或许还有可能收敛,他便不至于死。若不是你托大,认为占了这天时,逼我在这勾离大会上公开和你金蟾宫对决,即便是我能杀了这李观雪,你们也可以大肆寻仇。若不是你们金蟾宫在顺京做出些有违正道玄门的事情,我又怎么会远道而来,寻根究底,金蟾宫代代相传,传到这一代,哪怕就算终究胜了,这李观雪一死,金蟾宫还是大为受损,还是势微。这到底是谁之责?”
王珂这声音不断响起,澄圆道人身后那些金蟾宫道人各个怒目而视,面色血红,心想这人杀死了李观雪,竟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澄圆道人却是一声长叹,身上更是汗水滚滚而落,一刹那抬起头时,他脸上尽是皱纹和愁苦之意,就如瞬间老去数十岁。
“皆是我错。”
他看着王珂,点了点头,又再度长叹了一声,“我不配做这金蟾宫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