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去年某一日缓慢走过的。
先是去了国子监五牌楼,那巍峨秀丽的五牌楼,让郑衡想到了禹东学宫那简朴至极的牌楼,也让她想到了早前周典和齐濮那场争辩。
五牌楼石柱的鲜血早就清洗干净了,甚至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再过多段时间,怕没多少人会记得曾有学子在此撞柱洒血了。
“我当初就是在这里遇到疯癫的吕清之,没多久他就过世了……”裴定这样说道,将当时的窘况说了出来。
他不是记仇的人,而是非常记仇的人,所以当时的情况记得很清楚。
只是他没有想到,吕清之会给他留下那么宝贵的东西……
郑衡静静听着,并没有说什么话。
吕清之能造出“吕币”,太聪明也太贪心了。他最后那样死去,她其实不觉得有什么惋惜。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吕清之此事亦然。
随后,裴定带着郑衡去了孟家。
昔日清贵的孟家如今早已破败。大门紧闭着,墙漆斑驳脱落,角落里还可以见到蛛丝。
看到这情景,郑衡默然。
孟瑞图死谏,可谓求仁得仁。怕是他也没有想到,孟家最后会几乎全部凋零吧?
哀家答应护他身后周全,却没有做到……
感到郑衡身上有凛凛寒意,裴定不禁靠近一步,开口道:“郑姑娘,还有一人……”
孟家还有一人,那么名叫孟瑗的姑娘,此刻和季庸在一起,隐藏在裴家。
郑衡抬头,神色舒缓了不少,点头回应:“我没事,学兄说得是。”
哀家没事,孟家事尚未昭昭,哀家怎么会有事?
接下来,毫无疑问地,他们去了京兆最繁华的光和大街。这里,比河东要繁华热闹得多。
自然,流民也比河东少得多。
看到这些,郑衡相信不少人都会有身处盛世之感。
盛世啊,国泰民安、国强文昌,她眼前所见的,真是大宣的盛世?
当然不是!
先帝没有做到的事情,哀家也没有做到,至佑帝……也没有做到!
裴定再一次从郑衡身上感受到寒意,突然发现向来聪慧稳重的郑姑娘有些不一样。
这一刻,郑姑娘的面容如此稚嫩、身形如此纤细,却承受了那么多不为人知的计量。
韦君相的弟子并不好当,她真是很不容易……
想着她以往惊艳的计策和玲珑的心思,再看看眼前这个娇娇姑娘,裴定不可抑止地感到一阵疼惜,还有一种莫可名状的焦躁。
像她这样年纪的姑娘,应该像小珠儿一样,应该被家人捧在手中呵护着的啊!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么眼前这姑娘便不是郑姑娘了……
裴定心神起伏,一会涌出莫名其妙的怜惜,一会又觉得郑姑娘理应如此,脑中纷杂竟理不出个头绪来。
怎么都理不清,使得他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无端有一种摄人的冷意。
幸好在此事,既醉出现了。他站在不远处,朝裴定点点头。
裴定压下了心中莫名的怜惜和焦躁,对郑衡说道:“郑姑娘,请随我到观止楼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