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曼这个人的前半生颇有些戏剧性,他出生在一个仆人家庭,为一位勇武的骑士做过马上的仆从。会骑马,会使刀枪,会射箭,还会点简单的铁匠活。后来他做了俘虏,身份一再沦落,终于到了做雇佣兵这种随时可能丢命的营生的地步。但是在他口中,他是一位做过骑士的士兵。他说话很有那种令人信服的力气,就连吹牛时也是。
就在他逐渐习惯穿粗布衣服的生活时,他受雇参加了一个城市的驻防。不久后,他所在的那支小小的雇佣军被塔族真正的骑兵撕了个粉碎。这里我们就要说明了,雇佣军首领对于被打败是很不放在心上的,他们谈判赎金的本事往往要强于指挥和作战的本事。所以塔族人就把他的头割下来挂到了城外,因为野蛮人本来也没打算和城里的人谈赎金的事情。这位首领有颗聪明的脑袋,这颗脑袋从脖子上掉下来没几秒就想明白了为什么这场保卫战的佣金这么高,这也多亏了塔族人习惯把马刀磨得特别锋利。
格尔曼于是就和他暂时没丢掉脑袋的同僚以及他们要保卫的那座小小的城里幸存的男人们一起,被当成货物运往东边。在一个峡谷的山口,塔族的一个小统领按惯例和彼勒碰了个面。彼勒肥胖的脸被山风和恭敬吹得赭红,再加上他逐渐被粗肉堆满的脖子,让他看起来有了一点塔族气质。这两个人可以算得上是朋友了,彼勒用一匹好马从塔族人那里换来了三个强壮的奴隶,另外又送了小统领一套银子做的酒具。
塔族头领本来是很不想把格尔曼卖掉的,他们自己也需要强壮的奴工。不过他带着的一个老波格坚持告诉他,高鼻子、深眼睛、苍白皮肤的大个子会给马群带来不幸。塔族很把波格们的话当回事,所以彼勒还是带走了格尔曼。
所谓的波格是塔族人从远方带来的萨满。如今的塔族统治者可能不会再为他们修建黄金装点的大庙,但年龄够大的波格仍然受人尊敬。尤其是一天到晚不离开马背的骑手们,由于草原上的风和雨来得都很急,又因为战争总是由一个意外接着一个意外串成,况且再驯服的马也有暴怒的时候,所以骑手往往要从波格们的占卜和预言中为他们的生活寻找一点确定性和安慰。
格尔曼实际上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我们经常能见到这样的人,所以他把奴隶当得很不错。彼勒的确和他暗示过自由的事情。那时彼勒刚刚开始从事强买强卖这门利润丰厚的生意,他很想把自己的奴工队伍变成一伙真正的、属于他私人所有的士兵。在他眼中,像格尔曼这样的人实在是难得的人才,由于他真的当过兵,又身强力壮,在彼勒的计划中可以充当一个有名有姓的人物。
这位前雇佣兵会一点罗克赛兰的语言,要知道那个时候的语言不像现在一样充满比喻、从句和多义词,一个身不由己的雇佣兵会说几种语言不是稀奇事,格尔曼至少会用四种语言投降和劝降。罗克赛兰语言的口语从天空和大雪中来,有好几千年的历史,但他们书写的字母则是几百年前从西边学来的,还没有完全独立起来。这就使得会说西边话的人可以把罗克赛兰语当作一种特别拗口的方言来使用,因为它们在书面的表达上共享同一套文法。
总之呢,格尔曼是个奴隶,但是一个不用挨打又不怎么挨饿的奴隶。他是个士兵,但是没有属于自己的荣誉和武器。这就使他对任何人而言都不是“自己人”:彼勒当然不会把他真的当作伙计,奴隶们羡慕、疏远他,又带着一点点惧怕,更不必说他还是个异族人。
在今晚的动乱中,格尔曼发现了一个机会,他要在这个机会中夺回自由,同时再赚上一笔。作为雇佣兵,他对哗变很熟悉。米伦是个软蛋,这是格尔曼和米哈伊尔最大的共识。奴隶营很快就会恢复弱肉强食的原始秩序,他要做的就是在彼勒留下的无形束缚彻底消失之前尽可能地掌控整个营地。
米哈伊尔是把格尔曼当作一个聪明人来对待的,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不能当伙伴便要当敌人。有时候这种抉择系于一线之间,能够决定这种抉择的往往是财富、女性、年轻人的激情和若有若无的信念。奴隶没有财富,没有姘头,格尔曼这个人也没什么少年意气可言,于是他们俩很自然地在这剧变的一夜互相靠拢。
格尔曼是个老练的人,这使他敢于做适当的冒险。凡都是个大城,这意味着城里有装备精良的治安官和卫兵来维护法度的尊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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