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米哈伊尔有得选,他可能会当一个猎人。他的狩猎技巧来自身边人只言片语的传授、天生的机敏和饥饿敦促下的实践。他捉野鼠和草兔很熟练,也用石头和尖木头猎过鹿。总之和那种善于骑射的富人喜欢做的狩猎游戏不同,是一种原始而有效的狩猎方法,讲究野兽一样的一击致命。
他曾经最大的猎物是一条落单的瘦狼,当时他和狼都饿得发昏,才会互相袭击同样身为捕猎者的对方。最后那狼被他利用体格的优势死死摁在地上直至失去呼吸,爪子的划伤在他身上痊愈得很快,但由此带来的发热病差点让他送了性命。从那以后他对于野兽多了些畏惧,但是对付它们办法更多了。
现在,米哈伊尔站在这样一个没有边界的角斗场里,感觉却像穿着一件旧的衣服一样舒适。村里广场的雪是清理过的,留下的部分已经和泥水混在一起被踩严实,所以脚下有点打滑。他明白了为什么之前那些人那么容易就被熊拽倒,要特别小心这种奇怪的捕猎动作,一旦被它缠住就绝对没有机会逃脱。除此之外,力气和耐力都远远落在下风,能依仗的只有人类独有的思考和手里的铁器。
他无需刻意保持镇静,寒冷空气中的铁锈味道让他足够清醒。即使是最老练的猎手也会佩服他此刻的冷静。和那些身后有一个国家、一个城市或者至少有一对母子的英雄人物不同,米哈伊尔是一个不会有人为他挺身而出的逃犯,所以他冒出来与熊对峙时便成为了那种史诗中的悲剧人物:为一个不存在的目标去打一场不可能赢的仗。
这头熊虽然显得充满仇恨和愤怒,像是残暴而没有理智的绝罚。但米哈伊尔知道,它就像所有的野兽一样狡诈、细心、大胆。它前半身整个趴下,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然后脑袋冲着闯入它猎场的不速之客,整个身子甩动起来。米哈伊尔看到它其实在熊里算得上瘦,只是骨架特别大。他见过彼勒贩卖的整张熊皮,和眼前的这头大家伙比起来简直只是一条长得太胖的狗。艾拉克趁着这会工夫溜远了,他的两只脚因为打滑只差一点就绞到一起了。顾不上狼狈,他招呼彼得罗问不知死活地跳进漩涡的年轻人什么来头。
“不认识,应该是个罗克赛兰人。”
米哈伊尔擎起他的长矛,他的锻造出来的利爪,他手臂的延伸。熊瞥见了这个不自量力的挑战者,它没有第一时间靠近,而是试探地和这个看起来没有被吓破胆的人类周旋了起来。熊不紧不慢地逼近一步,米哈伊尔就不急不忙地后退几步。但当熊往侧面迈一步时,面对熊的人也往侧面踱几步,反而让人和熊之间的距离没有拉长。
一人一熊都清楚,他们可以这样对峙一晚上,但是只要有一方发起冲锋就会瞬间分出胜负。但是米哈伊尔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够获得全胜,他要把长矛送进熊软弱但又致命的地方,眼睛或是喉咙,但是在那样近的距离下熊随便的挣扎都能把他的头骨打碎。他不害怕,只是为没有办法痛快地解决眼下的困境而意犹未尽。
猎场中浓重的气味来自熊,来自断肢残体,也来自人的恐惧。熊发出了闯入人群后最长、最深远的一声吼,它想吓退米哈伊尔,至少是让他在慌乱中露出大的破绽。这声吼像把方圆十几米的空气都抽干了,先吓倒了还留在场中的查德利诺亲兵。但他们没有退走,不管是身后的村庄还是身边的米哈伊尔都还需要他们,这些受过恰当训练的亲兵或多或少经历过战斗,学会了用理智防止恐惧接管整个身体。
米哈伊尔和熊陷入了对峙当中,因此有一些本要逃走的人站住了脚。有几个奴隶,虽然年纪大了,饱受劳役磨损带来的病痛折磨,但是本质上是很有勇气的人。塔族人被熊撕得溃散了,他们却还没有逃远。有人认出了米哈伊尔,记得这个斗兽者就是不久前踢翻灯火、拨开风雪的年轻同伴。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好奇地看着他接下来要怎么对付这个大家伙。
既然角斗场里还有几个手持长矛的人,就有一个办法,米哈伊尔想。他得和熊足够接近,冒着被重重击中的危险,但还不能被熊捉住。一旦进入了这样的缠斗,既是熊把他缠住了,又是他把熊缠住了。这听起来像疯了,但确实是唯一可行的办法。继续苦熬或是逃走都不可能奏效,熊是真正的捕食者,它们的兵器库里排第一的就是用长时间的坚守把猎物熬干。
唯一的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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