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晌午热闹的时候。乐娘隔着一道帘幔缓缓弹唱着江南小曲,歌喉婉转似是软语,渐渐把客人们推杯换盏的喧闹声都驱散了些去。醉闲居的隐阁内。翎王与燕王正在吃酒。
“十五哥,你要娶岚妹妹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目的?”沈珏平日并不溺酒,这会子难得的竟是有些喝多了,眼里漾着些许的醉意问道。
沈璧好品美食,正耷着眼帘专心尝着面前的一道小菜,挑起眉毛咦了一声,“嗯?你说说看。”
“我听说轩辕家历代名相,上一代就是辅君重臣,轩辕博乃治国大才,如今帝国有此盛世他功不可没,此番轩辕朔若真能拔掉永夜,彻底平了北境之乱,那封个大将军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沈珏啧啧叹道。“这轩辕家两代同朝竟然一文一武,奇了,也全了,可是帝国的两把利刃哪!”
沈璧眼梢轻瞥沈珏一眼,半晌没说话。
沈珏酒气上脸,有些得意。“你说我分析得是不是有道理。”
“你说的这些我的确不是没有想到过,奇怪的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沈璧手里的银筷子在一盘菜中拨来拨去,却并不夹起什么,他淡淡说道,“你我二人都不是对社稷有企图心的人。纵是轩辕家几把利刃,咱们也不是会使刀的人。”
沈珏晃了晃杯中酒,脸上浮起一阵难以释怀的哀伤,幽幽说道。
“十五哥,你跟我不一样,从小父王就疼你,要什么便给什么,宫里最好的金桂园给你住,连封地都给了你牡丹遍开的洛阳……近年关于国储人选的风闻,金陵传得最盛的就是你,纵是年少时贪玩没有企图心,如今你自己也说长大了,这心是不是也应该随着涨涨了呢?”
沈璧朗笑了声,说道,“没错!我这人喜欢什么便立刻去要了,要的到最好,要不着便罢了。眼下啊,我是真心喜欢岚姑娘,她是姓轩辕还是神武,都没那么重要。”
“我却是不信。”沈珏仿佛有些醉了,侧倚在枕榻上,“我怎么瞧你过去偏好流连烟花艳柳,都像是障眼法,借一种沉溺酒色的假象,你是有大业要谋的……”
沈璧默然片刻,蹙眉端详着沈珏,像看个陌生人。他是在沈珏去九天修武后几年封地去的洛阳,记忆里的沈珏还是那个十四岁执意抱琴去修武的美少年,对究竟谁是金陵第一公子的游戏过分认真,欢喜热闹胜于思考。眼下看他虽然依然风花雪月,竟是生出些朝堂的时局观,想来也是他在金陵呆的时间太久了的关系。
人的变化,有时候最亲近的人才是看不懂的。
“父王还是没提给你封地的事儿?”沈璧转了个话题,淡淡问道。
“呵……他儿子那么多,大概早就把我忘了。”沈珏厌倦地用手指盖上眼睛。
沈珏还是喝多了。
安排青骢马车送他回了翎王阁。让两个小厮架着,沈珏才踉踉跄跄地勉强下了马车,一路都在昏昏欲睡的他,却忽然一伸手扯住了沈璧的衣摆,分不清是醉言还是真心地低声哀道——
“十五哥,你能不能不娶轩辕岚。”
“去相府吧。”沈璧声色不动,端坐在马车上淡淡地吩咐,他用手抹掉了沈珏扯着他衣摆的手。
已经立冬了,阳光虽还是好的,光却是冷冷的,人人都怕冷似地拧着一副眉头。如今轩辕岚见着沈璧总是一副阳光灿烂的笑模样,远远瞧见那笑容就烘得人心里暖洋洋的。Μ.
“沈璧哥哥,你喝酒了?”她还没近身,就鼻子皱了皱,沈璧衣服上一股淡淡的酒气。
“刚与沈珏在醉闲居吃了午饭,是喝了一点。”沈璧微笑着说,“我看见个好东西,想着你喜欢,就赶紧给你带了来。”
说着他把藏在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只身形极优美、雪白长翅的纸鸢,身上没有绘制任何颜色与花纹,甚至还没有点睛,看起来却是十分的灵动轻盈,想是可以飞得很高很远。
“呀!”轩辕岚的脸一下就亮了起来。“可真好看啊!”她由衷赞叹道,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着。“以前我和我哥过了清明都是要去放纸鸢的!我跑远先给放起来,哥哥负责牵着线。”
沈璧瞧着她开心,忍不住含笑说道,“现在季节不对,风太大。等开春轩辕朔打胜了回朝,正好是可以放纸鸢玩的季节。而且你看它是白的,你可以慢慢画成你想要的样子。”
“可它这样就很好看啊。”轩辕岚把纸鸢高高举起来对着阳光,那纸鸢温柔地把她拢在雪白的翼展里,轩辕岚仰头望着它,眯起眼睛长睫一翘,“给它画双眼睛就好了!我们一起来画。”
说着便唤小柳赶紧去取了笔墨来,在花园里的石桌上小心翼翼地铺展了扶着那只白纸鸢。沈璧与轩辕岚一人提笔画了一只眼睛。
两只眼睛画得还不一样大,轩辕岚后画的那一只眼明显大一些。
沈璧看了提笔想要补一补自己画的那只,却被轩辕岚嘻嘻笑着拦了下来。“我看这样就挺好的呀~刚好叫做——大眼瞪小眼。”
“可你这只眼睛大得跟龙眼一样。”沈璧笑着搁下笔,又偏头凑近仔细看了看,“不过这样画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提起龙眼,轩辕岚一拍脑门。“啊呀呀呀呀呀,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上回你提起金桂园就是你以前小时候住的园子,进宫夜宴那晚我大概是捡回来个东西,你看看是不是你家的。”
说着她伸手在腰间一摸,摊开手掌露出那颗流光溢彩的珠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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