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出了齐青蹊语气中的动摇,马上乘胜追击,循循善诱道:“小蹊,我之前犯了错,你有气这是正常的。可是现在人命关天,阿姨的病是一刻延误也承受不起的。你可以恨我,但是有必要因为恨我而让自己的亲人置身于危险之中吗?”
齐青蹊沉默了,杨曜甚至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少年一瞬间连呼吸也屏住的焦虑神情。
齐青蹊确实被杨曜绕住了,他隐隐觉得杨曜说的话有哪里很流氓,可是一提到自己妈妈的病情,他又没法清醒地整理出自己的思绪了——不管如何,妈妈的病情的确才是最重要的,他不能、绝不能再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爸爸和弟弟去死时他不在,无法阻止他们的离开,而现在自己回到了妈妈身边,他一定要保护自己的亲人!
杨曜无比真诚的话还在齐青蹊耳旁游说着:“小蹊,我们家有投资医疗行业,我认识最好的医生,我能提供最好的医疗设备,我能够最大限度地帮助阿姨度过这个难关,你给我一个机会帮她,好吗?”
齐青蹊沉默了很久,最后,他声如蚊呐般开口:“……你,真的愿意帮我们?”
杨曜心中大喜,飘飘然道:“当然!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齐青蹊呼吸一窒,终于清醒过来:“这就是你的条件?”
杨曜像一个走火入魔的人,热切地说道:“小蹊,你可能会觉得我卑鄙,但是如果不能得到你,我高尚又有什么意义?”
话没说完,耳旁就响起了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
但杨曜已经不急了,他知道猎物已经落入网中,接下来只要收网就可以了。齐家已经大不如前了,肯定是没有钱治病的,接下来只要找人看紧了,切断他们向外界筹钱的渠道,再适时插一些人进医院,营造一种医疗资源紧缺的氛围,他的人走投无路了,很快就会水到渠成般回到他身边。
说起来,连上天都帮他,让齐母得病,省下了他许多更极端的手段。
杨曜转了转手掌,心脏剧烈跳动,胸膛里充溢着对美好未来的狂热憧憬。
如他所料,齐青蹊没有撑多久,一周后,杨曜便收到了他的联系。
杨曜将汪晴柔接去了私人医院,安排最权威的医生为她诊治。
“亲爱的,我已经替你联系了国内最权威的医生,只要你准备好了,我马上就把阿姨安排进我的私人医院,我会给她最好的治疗。”杨曜颤抖着将齐青蹊抱入怀,紧紧地箍住,“再见到你真好,我好想你。”
齐青蹊攥着拳,麻木地任由他抱着:“有劳了。”
“不客气,走吧。”杨曜牵着他上车,“我替你申请了休学两年,我陪你回学校办手续。”
“休学?”齐青蹊按住车门猛地抬头:“为什么要我休学?”
杨曜怜惜地摸摸他的耳垂,又不容置喙地将他推进车厢,关上了车门。
“不知道是谁在你们学校散布你的谣言,话说得很难听,我不想你难受。”杨曜情真意切地说道,“反正我们也需要时间重新开始,不是吗?”
齐青蹊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东西是可编造的,他除了学习就是打工,连自己班上的人都没认全,谁会好端端编他的故事?
“清者自清,我不想休学,休学会影响我之后的奖学金和保研。”他说道。
“听话。”杨曜不在意地摸摸他的头,“办完手续之后我会带你去我的私人小岛上居住,我都安排好了,你不用带行李,直接去就行了。”
齐青蹊盯着他,“这又是为什么?”
“我们过二人世界不好吗?”杨曜轻松地笑道,继而又叹了口气,“有很多人想拆散我们,你是我得来不易的宝贝,我得把你藏起来……”
“那你要藏到什么时候?”
“不会很久的,”杨曜握着他的手,“你就当是度假。我的小岛风景不错,你会喜欢的。”
齐青蹊抽出手,脸上带着怀疑与防范:“我不会去,也不会休学。”
但杨曜重新抓住了他的手,眼里划过一丝掌控全局的偏执:“我替你选的路总是最好的,相信我。既然你都把妈妈交给我了,为什么这些小事反而不能听我的?”
听到“妈妈”,齐青蹊反驳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只好偏头看向窗外不断往后退的云天草树,心里头种种酸涩、不安、恐惧,都尽数隐藏在那道紧抿的唇中。
在此之前,他的生活里只有读书与打工,只有成为医生的远大理想和拥有一个家的微小心愿,他本来以为维持拮据的生活、保护他过于敏感的自尊心已经是最大的挑战,但是在遇见杨曜之后,一切都脱离了原有的轨道,他被杨曜,或者说更玄远的某种不可抗力裹挟着,不知道下一刻会去向何方。
齐青蹊看着前路,眼里泛过迷茫,忽然想起了高考成绩公布那天,那时候他还在某个饭店洗盘子,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他就一个人欣喜若狂地躲在厕所里高高跳跃着,但那时候他那么兴奋,那么飘飘然,全心全意地觉得梦想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