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安调》本是王忍为大晋谱的国曲,琴音为主,箫声为辅,但王忍却让自己的琴声居于辅位,应和着箫声。
箫声低柔,琴音清雅,琴箫合奏,相得益彰。
一曲结束,阿狸收箫在手,小脸微扬:“曲子明明是这个样子,你为什么偏袒他?”
王忍这才明白,她所说的“错了”是什么意思。
乐师演奏的是《清安调》,她演奏的也是《清安调》,是王忍修改过的《清安调》,去了一些宏伟,多了一些缠绵。但是他并没有在宴会或是其他公众场合演奏过,这个小姑娘,她又怎么知道的……
这是一件太过诡异的事情,最后王忍只能向大家解释道,其实这首曲子有两种版本,乐师和小姑娘都没错。
小姑娘这才高兴起来,一脸阴霾,云开雾散,拉着封九云的手臂摇啊摇:“九朵云,你听到了么,他说我没错。”
封九云站在那里,抬手帮她理了理鬓发,衷心地夸赞:“那我们是不是该去吃顿大餐庆祝一下。”
王忍负手立在一旁,含着笑容,温温和和地看着他们。封九云这个人,他还是心存几分欣赏的。以往觉得封九云行事粗暴,今日发现他还是可以这样小心翼翼,万般温柔地对待一个人。
“封州牧,可以稍坐叙话么?”王忍轻道。
封九云点点头,又转身摸摸阿狸的发顶:“悠悠,你先回去换件衣服,我同王司空说几句话就去找你。”他在听悠悠演奏的时候就觉得王忍似乎有话想说,果不其然。
“我可以一起听么?”小姑娘眸子水汪汪的,满满的期待,让人不忍拒绝。但封九云还是让谷雨送她先回房。他知道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悠悠已经开始变得很是粘他,但他不能完全顺着她,因为,毕竟将来若是悠悠喜欢上别人,她就得离开他生活了。
阿狸虽然不是很愿意,但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小院子,临出门时还不忘记嘱咐:“九朵云,你一定要快点回来。”说完,还投给王忍一个警示的目光。
王忍心头哭笑不得,这个小姑娘,她是怕他对封九云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么……
一直瞧着阿狸走远了,封九云才转身对王忍道:“王司空,有话请讲吧。”
王忍笑笑,他就是欣赏封九云这种不拐外抹角的爽快:“那我直说了,那位姑娘,不是瑛州人士吧。听口音,她应该是京城来的,而且还带着一些北地的调子,准确地说,她是我们大晋南渡之前,在北地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孩子。还有,她知道我的《清安调》,不仅是知道,还能完整地吹出来我从未外传到民间的曲谱,她很可能是个贵族,地位还不会低。”
封九云警惕地道:“王司空,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忍曼语轻言:“请封州牧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封九云从来都不会骗人,所以他只是顿了顿,便握紧拳头道:“她叫悠悠,无为长悠的悠,是我用九叶灵芝从歌舒瑾手里换来的。而且,她不记得在荆州之前的事情了。”
听着封九云的话,王忍平静的眸光几多变幻,最后他道:“不瞒封州牧,悠悠姑娘的眉眼之间,与主上有些相似,所以……”
封九云不耐烦地问:“所以什么?”他向来不喜欢这些文臣,说话拐弯抹角,吞吞吐吐,从来都不有话直说。
比起封九云的火爆性子,王忍依旧云淡风轻:“想必封州牧也听说过一些有关主上与歌舒瑾的传闻,所以……我猜想,悠悠姑娘因为与主上有几分相似,所以被歌舒瑾诱-拐做了替身。她之所以失忆,大概也是歌舒瑾为了更好地控制她,把她培养成主上的替身,满足他自己扭曲的欲-求。”
“悠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封九云再也听不下这些有的没的,“她是独一无二的。今天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过,也希望王司空不要对第二个人说。否则,您就永远留在瑛州给悠悠吹小曲儿吧。”
王忍也不生气,依然一脸的温温和和:“封州牧,你有没有想过,悠悠姑娘她是有家人的。她被歌舒瑾诱-拐之后,她家中的父母,兄弟姐妹该多么想念她。你不能就这样把她留在身边,让她一辈子糊里糊涂的。”
这段话倒是有些触动了封九云。
他垂下眼帘,看着自己黝黑皲裂的手。
是啊。
悠悠这么多才多艺,又气质斐然的姑娘,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女郎。她丢了,父母该多么着急……甚至,甚至她若是有个心意相通的未婚夫,那……
封九云下意识地道:“那,我该怎么做……”
王忍一笑:“如果封州牧信得过我,我想带悠悠回京城,帮她找到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