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伊姆的话虽然极简单,仅仅只是:我们试过,可是不行,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将他处死。连标点符号加在一起只不过二十三个字,但这些字中包含着多少内容,我是很清楚的。
从古至今,为了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人们不断在探索着致人死地的办法,这些办法究竟有多少种?刚才我在对安伊姆说,他们至少有一万种这类办法,如果将古往今来的所有办法全部算起来,恐怕远不止这个数。
非常奇怪的是,几乎每个人都感叹人生苦短,可也正是这些感叹人生苦短的人,甚至是求生欲望最强烈的人,不断地在探求杀人的办法。对于这些办法,安伊姆的那个疯子总统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的一个女婿,曾经长时间追随他,所以深得他的赏识,他这种赏识表现在具体行动上就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对方。疯子总统本人曾经是一名将军,他的女婿原是他手下的准将,疯子后来通过政变当上总统之后,仍然兼任国防部长,准将于是摘掉了前面那个准字,当上了国防部副部长。
这当然不能算是奇事,准将跟着他出生人死,真正可以说是置一己生死于度外,在那种特别的时候,政变如果失败的话,就会彼定为阴谋颠覆政府的死罪,提升这样一名部下是非常自然的事,谁上台了都需要忠实的走卒。奇特的是疯子总统对副部长先生的赏识方式。副部长当时作为一名准将,当然是有了家的,但在不久以后,他的妻子非常奇怪地生了一场病,这场病发作得极其突然,二十分钟不到,副部长夫人就一命归天,甚至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副部长丧偶,得到了总统的关心,钦点了驸马。
副部长受此殊荣,当然受宠若惊,好在总统嫁给他的这个二女儿是总统极为宠爱的,既年轻且貌美如花,副部长也因此有些飘飘然,以为不久之后便可以晋升为副总统。就在这时候,他们之间发生了一点点小小的磨擦,起因当然是因为那次疯子总统忽然对邻国产生了兴趣,命令驸马大人带兵出征,并且限令二十四小时内推翻邻国政府,组织傀儡政权。
驸马爷觉得此行不妥,他甚至告诉总统,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要对另外一个国家用兵,事前都要找一个非常恰当而且迫不得已的借口,取得国际社会的同情,用兵之后才不会引致群起而攻之。他且更进一步分析说,国际社会其实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那些经济和军事大国,无不睁大着双眼盯着我们.原因是我们这里盛产石油,邻国也一样。那些军事大国做梦都想利用什么方式控制着我们,但这种狼子野心一直都不能实现,反倒是我们可以利用我们手中的石油来控制他们。可以想见,他们对这种局面早已心怀不满,只是一时找不到机会。如果我们对邻国用兵,事前又没有经过他们默许,实际就给他们联合起来制服我们提供了机会。
他似乎还想说下去,疯子总统已经面露厌烦,问他:“我主意已定,你倒是说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驸马爷一时哑口无言,他知道,这一去就会成为国家的罪人,如果不去,就会成为疯子的异己,所以十分的犹豫。
疯子见状,当然不需要他再回答,便对他说:“你的话很有道理,这件事我再考虑一下,你先回去休息吧。”
就在这天晚上,另外一名将军接受了任务,以闪电之势将邻国占领,邻国政府被迫逃亡,当然是跑到国际社会去了。这所谓的国际社会,也只不过是几个军事大国所把持,于是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多国联合部队组建完毕。
疯子总统原是想在占领了邻国以后便着手处理驸马爷的事,但国际社会的联合部队来得太快,而且装备超一流,双方一接触就将疯子总统的部队打得稀里哗啦。疯子总统顾头顾不了尾,让驸马爷多活了些时日。
驸马爷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妙,所以趁乱之中,跑到了一个中立国家避难。但他似乎忽略了一点,一个极权总统既然可以在毫无来由的情况下推翻一个邻国,也同样不会将国际社会的那些游戏规则放在眼里,他手下那个秘密组织的鹰犬可不是吃素的。中国古话中有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的话,疯子总统不惜庞大的国库开支养着这样一批人,当然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疯子总统对待驸马爷的手段也极其残忍,那个秘密组织的人不断出现在驸马爷周围,却并不对他动手,只是一次又一次将他身边的人杀死,并且让他知道这是谁干的,同时也让他知道,要杀死他,简直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驸马爷不断地换地方,不断地改变外貌,可是任他怎么变,那个组织总能找到他,并且将他的保卫杀死。
驸马爷知道无处藏身了,只得向疯子总统投降,希望他能看在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份上饶过自己。疯子总统似乎非常大度,当即表示意见:欢迎回来,只要从此不再过问军政大事,安心过日子,保证一切无事。驸马爷虽然知道他的话是不可信的,但因为躲无可躲,只好打道回府。
回家的第三天,几只不知从何而来的鳄鱼袭击了驸马府,驸马当然是死了,完全是死于意外,与疯子总统没有任何关系。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像驸马府那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意外地出现鳄鱼?疯子总统当然也清楚人们会想到这一点,但这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或许,他正是希望人们知道,鳄鱼可以非常意外地出现在任何地方,谁都无法保证这一点。
这样一个总统,怎么会对付不了一个已经成为自己瓮中之鳖杀手?这种事传了出去,岂不会惹得天下人笑话?安伊姆对此的回答是二十三个字:我们试过,可是不行,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将他处死。
所谓的没有任何办法,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试过了许多办法,这许多办法之中,用刀用枪当然只能算是小儿科中的小儿科了,他们甚至用过毒气、细菌、原子辐射等等骇人听闻的手段。我相信他们是会这样做的,如果用了这些手段而不能令其死亡的话,那么,这个人究竟是一个什么人?
人的确可以制造出极其复杂的杀人手段,但真正要杀死一个人,那也极其的简单,简单到就像是折断一根树枝,或者踩死一只蚂蚁,或者撕破一张纸。若论生命之脆弱,与一张纸相比,确然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安伊姆见我有半天没有说话,便有些急了:“卫斯理先生,请你一定相信我,我们是真的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
我说:“既然连你们都对他无可奈何,我又能帮你们什么?”
他很肯定他说:“不,你能有办法,那个人对我们说,我们不可能处死他,除非你们将卫斯理请来。所以,我们总统亲自下令,让我来请你。”
我听了这话,真想将他和他的那个什么狗屁总统骂个狗血淋头,请我去干什么?他们杀的人难道还少吗?还要请我去当他们的杀人工具?如果他稍稍了解一下我的为人的话,一定知道我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像他这样的独裁者,真正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是不会与他这种人打交道的,更不会去替他当杀手。
想到这里,我几乎是要立即拒绝他。但是
就是这个但是,这个但是在我的脑中一冒出来,我那时的想法就起了非常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实在是令我的好奇心大起。
当时,我的想法其实是任何人都可能想到的,我想,这事也实在是太令人诧异了,我卫斯理并没有三头六臂,也并不比别人高大威猛,那个极权独裁者集中一国的力量都不能处死某一个人,这有可能吗?如果这可能是真实存在,那么,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虽然我决不承认我比别人低能,可也很有自知之明,所谓除非你们将卫斯理请来之类的话,也实在是太抬举我了。
这就是我所说到的但是了。但是,真有这样的人吗?
真有这样的人吗?我这样问自己,得到的答案可想而知,是否定的。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具备这样的能力:在没有任何反抗的情况下,地球上种类繁多骇人听闻的杀人武器对他无能为力。
是的,的确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到这一点,别说是地球之上,就是将外星人算在内,我相信得出的这是这同样的答案。
勒曼医院的亮声医生是外星人,在算帐那个故事中,我第一次与他相识,那时,我原是去找另外几个相识的朋友的,但那些朋友都已不在勒曼医院,接待我的就是这位外星人亮声先生,我向他问起那些相识的朋友,他很坦率地告诉我,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脱死亡这一最终结局,即使外星人也一样。我立即就明白了他的话意,他是在告诉我,我所认识的那些外星人朋友,已经死了。
而在另一个故事电王之中,文依来兄弟是一个外星人与地球人结合的产物,他们的父亲因为一次宇宙航行事故而来到地球,与他一起参加这次航行的其他外星人全都死了,他是唯一幸存者。不久以后,他与地球人相爱并最终孕育了文依来兄弟,可他本人仍然是没有逃脱死亡的结局。
外星人的寿命或许比地球人长,但一样摆脱不了死亡。
我甚至相信,如果用地球人研究制造出来的那些杀人武器对付外星人,同样是极其有效的。
可是,安伊姆却告诉我,有一个人,他竟能对抗这些武器,这样的事谁能够相信?我不信。
虽然不信,但是(又是一个但是),我想到了一些别的事,那些别的事中,最关键一点是白素的假设,当时我甚至认为她的想法真正是滑天下之大稽,只不过因为这种想法是从白素的口中说出来,才没有受到我的攻击。
白素的...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