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回到仁寿宫,与独孤皇后一同走出了宫门,来到高大的大理石台阶之上,眩目的坡道七折而下,精美的汉白玉栏杆肃立两旁,坡道中间是雕龙刻凤的螭陛,若皇帝乘轿,轿夫于台阶行走,皇帝即可以悬在布满浮雕的螭陛上,尊贵无比。羽林军顶盔贯甲,扣环执刀,浑身金光闪闪,站姿威风凛凛,守卫在坡道两侧和基台的各个角落。帝后在侍从小心翼翼的护卫下慢慢走下台阶,庞大的仪仗队伍已等候多时,两人登上辇轿,并排而行,浩浩荡荡地向承天门开去。
不得不说杨坚胸怀大略的同时,也心思细腻,此次仪仗也和以往大不相同,寻常的,不过是些旌旗幡幢,鼓吹车队,派头倒是十足,却真是个繁琐拖沓。杨坚有意在突厥人面前炫耀武力,大量裁减虚头巴脑的仪仗,而选择十二府禁卫军伴驾左右。兵士皆金甲绣袍,或持钑挺槊,或手执强弩,左右各六队,气势逼人。
承天门前的宫廷广场上,宴会已经安排妥当,文武分站,千官序立。杨坚与独孤皇后登上承天门上的楼观,门的东西两侧的朝堂相向而立,成环抱之态,向南还可以望见朱雀门。见帝后已到,门前众人皆纷纷拜倒,山呼:“万岁,万岁,万岁!”,巨大的声音把树上的鸟一群群地惊起,扑棱着散开了。就在杨坚享受着万人之上的荣耀的时候,他眼尖地发现,广场有三个人腰板挺直,一动不动,看他们的古怪打扮,杨坚知道,这三人全是突厥使臣。他不禁气血上涌,但暂且不能发作,高声说:“众卿平身,入座。”
接着,文臣武将纷纷就坐,杨坚也和皇后从楼上款款走到广场须弥座上的御椅,刚刚坐稳,三个古怪打扮的人就一前两后地走了来。领头的身材高大魁梧,一头浓密的黑发被梳成一个个粗大的辫子,基本覆在脑后,上面还系着草绳。他肤色古铜,面色赤红,脸庞宽阔,双眼眯缝,肥厚的嘴唇周围长着一圈拉拉碴碴的胡子,粗短的脖子上挂着狼牙,虎爪等骨骼,肩上披着带着腥味儿的羊羔皮。最外面穿着墨狐皮的风衣,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套着的左衽翻领袍,一双尖头靴子在石砖上踢得唰唰作响。他身后的两人也是相似打扮,不过衣裤服饰的规格明显低了不少,而且一个瘦高,一个矮胖,走在一起非常滑稽。
三人定住,手往胸口一搭,略略欠了欠身,草率地行了礼。为首的大汉还神情傲慢地吐出一串串叽里咕噜的突厥语,双手背腰,仰着脸儿站着。另外两人也不作翻译,驴脸和胖脸上汪着一层似笑非笑的油滑表情。杨坚哪里通晓突厥语,一时难住,懊恼不已。突然,台下席间站起来一个英俊男子,举杯贺道:“原来是沙钵略可汗的王子阿史那沙雕,可你身为使臣,来朝见我大隋皇帝,却不行隋礼,怕是于理不通吧?”杨坚与独孤心头一惊,他俩向来对太子杨勇留意更多,对次子杨广,还有其他三个儿子关注很少,没想到广儿竟通突厥语言,在关键时刻,为隋朝保全了颜面。
阿史那哈哈大笑,用汉语说道:“隋朝皇帝是你们中原现在的天子,我是大漠未来的天子,天子与天子相见,自然是各行其礼。”
杨勇不愿意被二弟抢了风头去,立刻反驳道:“哼,尔不过漠北一小小部族的首领之子,居然敢妄称未来天子,天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大隋皇帝!”
阿史那不慌不忙,扭头看着杨勇,“早听说中原是礼仪之地,讲究规矩,我部上下一心,吃穿用度不分你我,不如隋朝,三六九等是一清二楚。”
杨勇气白了脸,“你……”还未开口,阿史那继续说:“若真按太子殿下所言,依你们的规矩办……”这粗莽汉子奸笑着,故意停住话头,挑衅地斜着眼看了看危坐在高台上的杨坚,“恐怕,得烦劳隋朝皇帝大驾,从宝座上下来,给本王子行礼。”
此言一出,如晴天霹雳,炸得在场所有人头晕眼花,没有一个人不认为他疯掉了!就连他背后的两个跟班也吓得浑身颤抖,惊恐万状。杨勇震惊得用手指着阿史那,咬牙切齿,一时竟然气得说不出话来。杨坚不愧是皇帝,哪怕怒火中烧,表面仍然是平静如水,不过手上却把鹿卢剑攥得颤颤响。
“阿史那!放肆!你要不说个明白!教你有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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