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姿涵束起食指,轻轻摇了摇,朝房顶上指了下,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道:“恪王留下的人,都不在这儿,你大可放心。不过,为了告诉姐姐,我是真心实意来和您坦白的,还是让我先说吧!”
停了停,凌清泊给自己倒了杯水,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但却是从他记事开始的。
原来,他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当时的大夫人,差了个小厮和婆子,给送出了府。刚开始,那婆子对他还很好,可是等他渐渐长大后,记忆中,那婆子凡事就爱偏袒着她那个当小厮的儿子,对他反倒很不恭敬,谩骂他是不吉的孩子,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还动则出手打骂。又一次,打的特别厉害,他一头撞在了房门上,昏迷了很多天。中间醒来时,就看见了紫宸。紫宸要带他走,送他去天山见姐姐,但他那时已经下定了决心,势必重返凌家,夺回凌家亏欠他们的一切,为母亲重塑声望。
这一点上,他和凌姿涵的目的,几乎不谋而合。
因为他的坚持,紫宸不能带走他,只告诉了他,他母亲的死,与他无关。后来,他听从了紫宸的意见,开始装傻。而紫宸,趁这时候起,就会隔一段时间,来看看他,教他诗书。等他再大一些的时候,他拜了紫宸为师,每夜与紫宸学武。
等武功有所成时,他杀了第一个人,是那个小厮的娘。但他没有动那个小厮,他还要靠着他继续装傻,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真的是个傻子……
“这些年,我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东奔西走,收集了凌相大量的罪证。本想,用这些,将他彻底打垮,可现在,我不想那么简单的放过他。这些罪证,不足以至他于死地,他强占了我们的母亲,就该付出比这些,更沉重十倍百倍的代价!姐——你能帮我吗!帮帮我,求你了!”
靠在床头,听着凌清泊的陈述,凌姿涵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回忆起自己当年的经历,与他不同,自己始终是以一个大人的心态,来面对这些,至少在承受能力上来说,她应该比他略胜一筹。但一想起自己的手,染上第一个人滚烫的鲜血时的那份沉重,想到自己不得已抛弃红妆,换男装下海经商的磨难,忆起自己曾在乳母病榻前立下的誓言,回忆浮现……种种意想不到,让她无比劳累的事件一一从眼前掠过,有些早已记不得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有些早已变成了永恒的伤口,不能磨灭,但这些,却总能燃烧起她压制不住的斗志。
她恨凌相的狠毒。
她敬佩拼尽全力也要让他们活下来的母亲。
所以,她点头了。
“你,想怎么做。”
“我……”微怔,其实,他还没有想好办法。回过神,他的目光落在凌姿涵似笑非笑的面庞上,顿了下,说道:“姐姐,一直以来,我都默默的看着,看着你和恪王,甚至尧王殿下,都在私底下,调查着母亲、孝诚皇后,及贤王妃的死因,莫非,这些原故,并非巧合?”
变声器的男孩,声音杵在男人的低哑成熟,与少年的清脆娇嫩之间。有一个刹那,她似乎觉得,自己听见了紫宸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不似他那样看破沧桑,无欲无求,无波无澜,静的似乎连心都死了。
心死……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抬起头,她看着那个与自己眉眼间有着七八分肖像的少年,无声地叹了口气,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合盘托出,但这个合盘,还是有所保留的,比如尧王的身份,比如叶荷苏的发现。
“这些年,断断续续找到些线索,但不论是那条线,找到了,不会得知太多情况,就断了。而这一断,就成了难解的疑惑。我想,这偶头,大概隐藏了更深的秘密,又或者是一个纵观全局的人,在操控着这一切!清泊,”她伸手捉住凌清泊微带薄茧子的手,掌心摩擦道他手心里的那道伤口。那是一道很深很深的伤痕,几乎切断了整个手掌,就好似切断了孩童的那份纯粹一样。
展开手掌,她低头看着那道伤痕,眼眸一沉,转即别开眼神,低声说:“墓里,都是空棺。”
一句话,简单的六个字,好似与谈话无关,但若仔细聆听,却会发现话中的蹊跷。
“什么?”凌清泊的手猛地一僵,错愕的看着凌姿涵,等待她的下文。
但他们的谈话,并没能继续下去。
流云的脚步声渐进,随后在门外通传,“小姐,醒了吗?凌四少爷凌清湖,有急事求见!”
凌清湖?凌玥的哥哥?又一个被赶出凌家的孩子?
他这是后来找他,是个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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