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是很正常的一种情感。他不害怕黑暗,不害怕那些看起来恶心、实质上却不会对自己带来伤害的生物,不害怕被指责被孤立,虽然也不喜欢,他也有害怕的事情,比如他害怕他所不能预防的严重意外,或者像现在这样,已经近在咫尺他却一无所知的恶意。
“嗯。”郑智雍回过头把门锁上,拎着那一袋死蟑螂往电梯走。
“你干什么?”方基赫连忙跟上。
“扔垃圾”,郑智雍把手里的袋子往上一举,“顺便问一下监控的事”,然后便按了下行的箭头。
思维差异什么的,按说他早就习惯了,不过放在刚刚被吓得半死的背景下,郑智雍对方基赫有了点情绪。
查看监控并不困难,在公寓楼的入口和电梯内部都安装了摄像头,郑智雍所在楼层的窗户常年关闭——也基本上没有人会为了放一盒蟑螂在白天翻窗户,所以郑智雍只需要查阅从早上他出门到晚上回来中间那十二个小时里两个摄像头所拍摄下的影像。
电梯里的摄像头没有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在郑智雍所在的楼层停下的都是该层的住户,郑智雍对他们都有印象,管理员也十分肯定。
“应该是走楼梯的。”郑智雍说。
这就有一点麻烦了,公寓里面的楼梯几乎没有人走,如果不是清洁工每天打扫绝对能积一层灰,摄像头也没有安,郑智雍无从得知谁通过楼梯到达过他所在的楼层,只能去查入口处的监控,从走进这栋楼的人中间筛选。
完全的陌生人不会轻易地被放进来,出来进去的所有人郑智雍不是全都认识,管理员却是可以做到的,何况这位谨慎的大妈还有一个专门的笔记本,用来记录造访的非本楼住户,郑智雍参照着她的描述和记录,将白天曾出入这里的“外人”们的身份和出入时间一一记了下来。
“麻烦您了”,郑智雍礼貌地说,“这件事还请不要对外讲,我们会先行调查”。
管理员嘴碎到到处和人说这件事的可能性不大,这件事情的发生严格意义上说也算是她的失职,郑智雍也不指望她完全保密,不要把阵仗闹大就行了。
同样,为了控制局面,郑智雍不可能去问那些他并不熟悉的邻居们,所以他能够收集到的信息暂时就这么多。
“你去哪里?”
“回去啊”,郑智雍奇怪地看着紧跟上来的方基赫,“你不是要回家吗?”
方基赫深吸一口气,他和郑智雍作为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已经打了半年交道,如何看不出郑智雍那无意于表现又真实存在的不满:“我会和他们说我晚上不回去了……我是你的经纪人,分红拿了,工作也要做。”
郑智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笑了:“不必了,今天晚上找上门的可能性不大,明天你再来查一下吧,噢,差点忘了。”
他转过身走到楼外,将还在他手里提着的那袋死蟑螂扔进了楼道口附近的垃圾桶里。
方基赫在离开之前帮郑智雍做了两件事,一是客串了一回外卖派送员,为郑智雍带来了当天的晚饭,二是他出门时还发现了一样可能对郑智雍有用的东西。
“监控摄像头”,方基赫说,“我看到卖电子产品的店里有这个,可以联网查看”。
“我知道”,郑智雍把盒子拆开,低头看说明书,“我直接把它放在门口吧,放在外面有点太引人注目了,有时间了再仔细安排一下”。
郑智雍吃完晚饭以后,就把方基赫买的摄像头安放在了玄关,对准了房间的门,他自己回到卧室里,关门开灯,打开笔记本电脑,将监控器的实时画面调整成一个小窗口,挪到屏幕的左上角。
能做的准备都已经做了,现在做一点其他的事情。
郑智雍的手指虚悬在键盘的上方,保持这个姿势片刻之后,他的双手落下,在搜索栏里输入了“thinker”和“anti”两个关键词。
“嗯?”他居然真的搜到了有关系的消息,“r?这个人……anti”。郑智雍没有专门搜索anti的留言看的习惯,这些人的言论大同小异,他一开始的时候看了几眼,然后很快就厌倦了。看到这个id的时候,郑智雍花了十几秒才记起它是一个专门anti自己的账号,郑智雍找催歌的那一次,他看到过这位的恶评。
“朋友发给我的照片,thinker今天在家门口收到了一盒蟑螂。”
照片分别是郑智雍提着一个袋子从楼里走出来,还有那个包裹着一堆死蟑螂的塑料袋的近景特写,看样子是在郑智雍离开以后就立即到垃圾桶那里拍下了照片。垃圾桶那里没有摄像头能够拍到,所以这位r对郑智雍的住处十分熟悉。
至于为什么肯定r就是给他送蟑螂的人,从“盒”这个量词就可以看出来了,郑智雍可是提着塑料袋出去的。即使不是r本人r对于此事也必然知情,很可能是参与者之一,
但郑智雍并不认为“盒”这么明显的纰漏会是r的失误,相反,这个字验证了郑智雍看到盒底留言时的猜测:送来蟑螂的anti并不担心这件事被郑智雍宣扬出去。
《六亲不和有孝慈》这首歌太敏感,经不起炒作。
不怕他做anti的事被郑智雍宣扬,生活环境很可能比较差,知道郑智雍的住处,熟悉周围环境……
郑智雍回想着监控录像中出现的、或熟悉或陌生的造访者们,猛然视线偏转,落在那个被他留下的盒子上。
胶带贴的整齐平整,而这个纸盒……
一个人的嫌疑陡然放大,可是郑智雍仍然有不解的地方。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单纯地看不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