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寒暄几句,长公主约莫觉察了什么。她秀眉微蹙,视线在一众宾客郎子们细细搜罗一番,不由狐疑地挑了挑眉,看向宣王道,“我以为老七与五弟都是华珠的博士,理当同来的。怎么,老七没来么?”
这话出口,萧穆的神情几不可察微变。他很快回过神,朝长姊揖了回手,说道,“原是来了的。方才孟楚来寻,想是兵部又有要事了。”
“原来如此。”长公主微微颔首,面上的神情骤然变作一派了然,道,“他如今同太子两人分管六部,的确十分辛苦。”
萧念真说这话不过是随口,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今日赵府来的都是世家高门子弟,听了这话,诸人面上的神色都变得有些怪异。人人皆知,过去的大越朝廷,数位皇子中陛下最倚重太子,无人能出其右,然而如今的光景却大不相同。
一年多前七王大败丹梁,班师回朝,大受陛下褒奖。如今十余月过去了,这位肃王在朝中的声望与地位都愈发高,手中权势也如日中天,风头直逼太子萧桓。从前太子从旁协助国君料理政务,六部都由萧桓一人统管,如今半道上杀出一个七王萧衍,恐怕这大越的天,很快便要变了。
天家的圣心最是难测,今儿个捧你入云端,一不留神儿也能教你跌入十八层地狱。因缘造化,谁说得清楚呢?
众人相视一眼,面上都是心照不宣的神色。承远侯很快从思索中回过神,他掖袖一比,朝公主毕恭毕敬说了个请,“恭迎长公主临驾,着实令寒舍蓬荜生辉。”
萧念真微颔首,在随行丫鬟们的搀扶下款款提步入赵府,语气揶揄道,“侯爷真是会说笑。赵氏一门是我大越第一世家,承远侯府若是寒舍,只怕天底下就没有好去处了。”说着拿帕子掩口而笑。
家主伺候着公主走在前方,华珠则跟着孙夫人和一众兄姊弟妹行后。二郎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在人堆儿里打望一阵后皱起眉,扯了扯四娘子的衣摆,压着声道,“怎么没看见明姐儿?七妹人呢?没与你在一起?”
四姑娘这才讷讷地回过神,皱了眉头道,“是啊。方才母亲说她发钗不对路,让她回去换一副来着。这都好些时候了,怎么一直没来呢?”
久珠捧着手炉一阵咳嗽,苍白的面色看来仍旧羸弱娇柔,她是极细弱的嗓音,说起话来也有几分有气无力,却是安抚的口吻,“二兄,四姐姐,你们别着急。七妹如今不是小孩子了,出不了乱子的。兴许另有事宜耽搁了,再等等吧,若四姐姐及笄礼前还未见她人影,我变让翠菊去棠梨苑寻一番。”
礼书叹了口气,庆幸道,“得亏长公主一门心思都在七王同华珠身上,没有察觉咱们府上少了个娘子,不然可就糟了。”
娘子郎君们徐行,正说着,将将行至一处垂花门前,一抹倩影便悄然溜了进来。
华珠唬了一跳,看清来人面貌后不由翻了个白眼,斥道,“兄姊们正说你呢。换个头钗罢了,怎么耽误上这么久?”
“肚子疼肚子疼。”明珠悻悻笑着随口敷衍。一路跑得急促,七娘子正拿小手捂着心口微微喘气,她朝走在前头的一众人张望了一番,眉头微蹙,掩着小嘴又道,“长公主没发难吧?”
四娘子摇头,“并未。”说着稍顿,又正了容色压低嗓子定定道,“说来你得好好感激七王殿下,你不在,他恰巧也不在。公主只问了几句肃王,并未察觉到你身上。”
明珠听了面色一僵,抽着嘴角挤出个干瘪的笑容,“呵呵,那还真是多谢他呢。”
两人一番交谈让礼鑫去了。二郎侧目一哂,笑道,“说来,你与七王殿下的缘分也是匪浅,不来便都不来,一来便都来了。”
娘子郎君们面露诧色,抬眼望,只见前头诸位上宾中多了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同宣王两个并肩同行,周身上下都是光华璀璨。
“……”华珠的目光在七王身上打量一遭,又调转过来看七妹,狐疑兮兮地挤出一句话来:“这也忒巧了吧。明珠,你们两人方才是不是在一起啊?”
“……”七娘子娇弱的身板骤然一僵,忙忙摆手道,“没有啊,我怎么会和七殿下在一块儿呢。”
二郎在幺妹俏丽的脸蛋上细细端详了一番,困顿道:“你这脸怎么这么红啊?嘴唇肿成这副模样?害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