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裁剪不是太合身,不过古人的衣料质量实在好,怎么做都不走样,看着舒心。
舒心吗?兰草当时望着小奶奶身上这件从未见过的衣衫哭笑不得,这衣衫只能是小奶奶的独创了,这独创她真的敢第一个穿了出去见人?更奇怪的是,来之前,小奶奶忽然解乱头上的双髻,也不要兰草帮忙,把筷子在炉火上烤热了,将额前一大束头发缠裹在上面,一会儿放下来,就卷出了一个大大的波浪卷儿,她再也不梳丫环髻,也不梳妇人髻,自己对着镜子梳了一个奇怪的发式才满意。
离开角院之前,小奶奶忽然把兰花指派出去,告诉兰草,今儿如果有人注意她的衣衫,就告诉她们我愿意为她们裁剪样式;如果柳映有什么表现不善的地方,不许退让,直接还击就是。
当时时间紧张,兰草根本没时间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奶奶就已经被丫环们簇拥着离开了角院。
要知道兰草当时说出那两个句话,自己有多紧张,小腿肚子都快抽筋了一样。
不过她相信既然小奶奶这么吩咐了,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所以她就鼓足勇气,借自己的口,把小奶奶的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看到高傲蛮横的柳映当众受到还击,兰草心里挺解气,虽然挨了两巴掌,也值了,毕竟叫五小姐当众出了丑最后还哑巴吃亏说不出来,想想都解气。
可是,现在,小奶奶这举动,就让兰草更不解了,为什么忽然要对柳公子好,难道奴婢没有提醒过你吗,这位爷你得躲,老远就躲,那现在既然被黏糊上了,你就顺着他的意思哄着来吧,既然傻子要吃红烧肉你就喂他红烧肉啊,把一碟子都喂他,他吃死了也不干我们什么事儿啊,这傻子谁不知道向来都是说一不二,想要天上的星星,大太太就会忙着命人搬梯子上房,他可是捧在手心里哄大的啊,你何苦偏偏和她对着干?
我的小奶奶哎,你是不是心眼儿真的残缺呢,这不是自己折辱自己吗?
兰草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哑姑盛一碗鸡汤,舀一勺子,吹吹,然后喂给柳万。
“不吃不吃不吃——”柳万忽然烦躁起来,一把打掉了勺子,接着一把夺过碗,手一斜,满满一碗汤齐刷刷都泼到哑姑脸上。
兰草惨呼一声忙扑上去用帕子替小奶奶擦脸。
幸亏汤已经温了,不然烫坏了可怎么办?
不过那油腻腻的汁水顺着一把弯曲的波浪卷儿和下面一张小小的脸颊淅淅沥沥往下滴答,然后又滴落在她的新衣上面,有几根菜丝还挂在下巴上。
柳万好像知道自己闯祸了,傻了半刻,不过很快就知道被欺负的只是个小童养媳,母亲不会责怪,所以嘻嘻笑着,“媳妇儿,傻媳妇儿,哑巴媳妇,打了不哭,骂了不疼,傻傻傻,哑巴哑巴哑巴——”
这样的场面,只有大太太才能出言制止,也只有她才有权力出面斥责一下傻儿子吧,所以满桌子的人都静悄悄望着,没人敢多嘴。
奇怪的是,柳陈氏的笑竟然还那么完好的保持着,饶有兴味地望着哑姑看她的反应。
有人在悄然叹息。
哑姑偷偷闪目瞧过去,是八姨太,她眼里闪过一丝不愤。
更奇怪的是,哑姑这个小丫头,她始终不惊不慌地坐着,嘴角甚至还调皮地往上翘了翘,是在微笑吗?不大可能,但是她绝对没有恼怒,也不显得狼狈,她轻轻起身,对着大太太方向福一福,点点头,转身轻轻迈步。
谁都知道她的意思是该去换一下衣衫,整理整理仪容。
柳万一把扯住衣角,“媳妇儿别走,不许你走,我要吃肉肉——”
哑姑伸出手摸摸他哀求的小脸,夹一筷子红烧肉喂进嘴里,柳万终于满足了,满意地咀嚼着,嘴里发出呵呵呵的笑声。
这时候一个青衣小丫环捧着一个瓷碗上来,里面是半碗红殷殷的汤水,她战战兢兢的:“公子,您喝药的时辰到了。”
柳万闻言忽然小脸儿皱成了一团破抹布,“不喝不喝,苦,我不喝——”
“万儿,这个你必须喝,喝了病才能好呢,不然过会儿就该发病了!你喝了母亲才会高兴!”
大太太的声音含着满满的慈祥和疼爱,亲自接了药碗,拿勺子慢慢搅动,一面望着柳万亲切地笑。
柳万拉着哑姑的手不丢,忽然一扭头:“媳妇儿,喂药,媳妇儿喂药我喝。”
大太太略一迟疑,忽然呵呵地笑了,“好,媳妇儿喂,我们万儿现在可是有了媳妇儿不要娘亲了啊,媳妇倒比娘亲好啊——”
丫环把药碗捧来,哑姑接了,真的就舀起一勺子喂过去,想不到柳万这一回很配合,大口大口的喝,最后自己捧起碗把剩下的全部喝光。
乘着他两手端碗的空闲,哑姑脱身,轻轻离席,脚步很轻,缓缓迈出了大厅高高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