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来,数了整整一个时辰,只得八两九钱。
医馆的门无情地关上。
邓母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唯一的一条毯子紧紧裹着邓搈。邓搈被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冰雪将两人冻成了冰雕。
大夫叫人用板车拉进门,收走了银两之后便一直在摇头,“软骨之症,娘胎之中便被化了骨,能存活至今,已经是世间罕见!他这病,普天之下,除非是遇上传说中的术士,还得要顶级术士,才可能有办法为他锻骨重塑。”
术士!
纵万金也难求得一句真言的术士!
是邓母终其一生也无法达成的愿望。
身上的雪化了,可心中的冰雪刚掀起风暴。
邓母背着邓搈又回到了随镇,收拾好行囊之后风尘仆仆的赶往青州,历时大半个月,来到了邓家祖地。
她没有能力,可邓搈的父亲宋大将军是有能力找到术士为他医治的。
这大半个月,她晚上都没曾合眼,只是目不转眼地盯着邓搈看,生怕少看了一眼,日后便永远后悔。
寒冬腊月,年节将至,宋家人是要回青州祭祖的。
邓母背着邓搈在墓地之中靠着墓碑又等了三天,终于等来将军府的车驾。
当着宋家先人的碑,邓母割了邓搈的手指,滴出小半杯血,跪行到宋远面前。
宋家血脉不外流,当着宗亲众人的面,宋远被逼着滴血认了亲。
邓母将邓搈小心翼翼地递到宋远安排下来的,一名脸带嫌弃,打扮富贵的婆子手中。
这是宋远的乳母,方氏。
这是当年带人强行灌下她药汤的婆子。
邓母亲了亲邓搈的额头,温柔婉约地笑了,“搈儿,娘爱你,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孩子。要活得好好的。”
说完这句话,她回身一头撞死在宋家老祖宗的墓碑上。
在众人惊愕的眼中,华发如雪,容颜苍老如老妪的女子,笑着闭上了眼睛。
邓搈如果回到宋家,并不再需要一个官奴出身的母亲。她死了,邓搈才可能被宋远的其他妻房纳入名下。
她逼迫宋远滴血认亲,她死了,恨也了了。
更何况,她本来也命不久矣。
山寺静室之中,她为那药师试了上百种毒药,身体早已经千疮百孔,五内俱焚,寿命将尽。
她死了,也可以断了邓搈恋母不肯归宗的念想。
她想到了一切,却没有想到她死之后,邓搈娘死爹不爱,会是怎样悲惨的境地。
宋家人确实有骨血不外流的祖训,可不外流不代表就要好好相待。
邓搈又咬断了宋远乳母方氏的锁骨。
他被戴上锁链,养在青州宗祠二门抄手游廊最边远的一根柱子下,有一个稻草做的狗窝,有一碗能照见人脸的稀粥,偶尔还有一些别人吃剩下的肉骨头打打牙祭。
他越来越像一条狗。
学着狗叫,做狗的一切动作。
月圆的夜里他会对月悲凉地嚎叫,会泪流满面,一遍一遍地叫着他唯一会说的那个字。
“娘…”
“娘…”
“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