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吃了,说是饿了好几天不能一下子吃太多。
白云沉吟半晌,嘶哑着声音问道:“你是谁?”
“对了,我还没有介绍自己,瞧我这脑子,果真是老了。”男人怔了半秒,又笑弯了眉眼,“我叫敛歌,算是一个隐世的医师吧。”
白云默默地看着他。
以前弟弟说她总是喜欢笑,眼前这个叫敛歌的男子却比她更爱笑,好像一直都在笑的样子。
不过他笑起来可真好看。
不像自己……
突然,白云想起了自己烫伤的脸,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转身捂住了脸。
“你怎么了?”
“丑。”
“没事的,没事的,我都看了好几天了,现在看到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且我觉得……”
敛歌的声音突然没了,这让白云更加慌乱,却也好奇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于是侧过头,发现敛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床上!
他凑得很近,就在她的耳边,仍然是一脸笑意地说:“我觉得你很可爱啊。而且这张脸,也不是你希望它变成这样的,我敢肯定,你这张脸完好的时候,跟你的内心一样可爱。”
听完这一番话,白云的内心十分复杂。
他不介意,也不害怕她的脸,可是……把脸弄成这样,确实是她的意愿。
她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敛歌像是没有察觉到她情绪的明显变化,扶着她的肩膀道:“好了,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都快要发霉了吧,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外面阳光可是很好的。”
“嗯……”
他叫敛歌,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子。
但是他到底为什么要救她呢?
还把她带到了这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
他没有说,白云也不敢问,害怕问了他就要把她赶出去了。
敛歌很好,这个地方也很好,但是白云心里总是不安,没有一种归属感。
从前只有白斐在的地方,才会让她安心,可现在……她该去哪里呢?
相处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是说实话,她喜欢上了这个男子——敛歌。
与对白斐的那种喜欢不同,这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目光不由自主地就会追随他,会随着他的笑而笑,随着他皱起的眉头而紧张。
这就是喜欢吧。
那敛歌对她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呢,是喜欢,还是……其他的?
敛歌对白云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心中疑惑渐渐增大。
她总是觉得敛歌也和她一样,喜欢着她,但是……对她这个要脸没脸,要天赋没天赋的废物,怎么可能呢?
这种事情只能发生在梦里吧。
是梦吧,敛歌亲了她。
醉酒后的敛歌亲了她!
“小云,我……很喜欢你,你呢?”敛歌一开口就是扑面而来的酒香,让滴酒未沾的白云也有微醺的感觉。
她红着脸回应:“我、我也是……”
是梦吧,绝对是梦吧。
如果是梦,那她希望能永远活在这个梦里。
然而这是事实,第二天醒来,他们躺在一张床上,一个被窝里,像两个熟了的虾一样抱在一起。
在微寒的早晨,十分暖和。
敛歌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道了一声早安:“早啊,小云。”然后飞速低下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我、我不是在做梦吗?”
敛歌脑袋往白云的颈窝蹭了蹭,然后就呆在那里不动了,“不是哦,难道昨晚你是在骗我吗,我还特地喝了酒壮胆呢。”
“我不管哦,昨晚的事情我全都记得的,我们还睡在一起了,你可不能不要我了。”这语气十分赖皮。
白云:“……”
果然,还是个梦吧。
说到梦,她总是做那个关于她被白斐下药并且用禁术互换天赋的梦,梦里的痛像是完全复制粘贴过来的一般,让她痛彻心扉。
还有白斐那带着恨意的眼神,让她被万箭穿心。
太痛了,她想要忘却这个梦,可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这个,让她无法遗忘的事实。
她不敢回白家,想要忘记以前的事情好好和敛歌在一起,可是不行,这个梦每天都在提醒她。
提醒她她做过什么,受到了怎样的报复。
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她就没有谁过几天晚上的好觉。
敛歌一直安慰她,可她没有办法从梦魇中走出来。
敛歌劝她治好自己的脸,但是她不敢……仿佛那样又做了一件对不起弟弟的事情。
她脑子好乱,有几天过得混混沌沌,仿佛行尸走肉。
之后的事情她记得不太清楚了,像是又昏迷了一样,意识也完全被封闭。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白斐毫无血色、渐渐发青的脸。
阿斐死了,她最爱的弟弟,最亲的亲人死了,死在了她的怀里。
那些根本没有经历过的事情,那一个个画面一窝蜂地涌入她的脑中,让她头痛欲裂。
阿斐没有怨恨她,他不是因为多年前的事情怨恨她。
而是看不惯她软弱的态度,阿斐想要保护她,只是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并且没有与她商量。
后来还被母亲控制了。
如果他跟她说了自己的想法,她绝对会解释。
如果他想要那所谓的天赋和实力,她绝对拱手相让。
为什么要将这些委屈藏在心底。
还发生了很多很多奇怪的事情……
她要杀了母亲。
为了什么?
为了让母亲不要再控制阿斐吗?
阿斐……阿斐是为了救她而死的!
她要疯掉了!
“阿斐,醒醒看看姐姐好不好,看看姐姐,别不说话吓姐姐。别生姐姐的气,姐姐不修炼了,和你一起出去摘果子掏鸟蛋好不好。”白云抱着白斐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坐在祭坛前面,自言自语。
“阿斐的脸怎么脏了,阿斐的脸最好看了,姐姐帮你擦干净。”白云用袖子去擦白斐脸上的血迹,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白云擦着擦着,哭了出来,动作越来越乱。
敛歌在她的身边,抓住她的肩膀不让她继续:“云,别这样,他已经死了,魂魄都离体了,你这样是没有用的。”
“怎么会呢,我还活着呢,阿斐怎么可能会先死呢?骗人的,肯定是他在逗我玩,阿斐快醒醒,姐姐投降了,快醒醒我们出去吃东西。”白云哭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泪水流到白斐脸上,满是血迹的脸出现了几道痕迹。
“云,你醒醒吧!他已经死了,不可能活过来了,你为什么不能接受现实?!”敛歌已经直接上手去掰白云的手,却被狠狠地打了一下。
“接受什么,你让我接受什么,阿斐不可能死的,不可能的!”白云睁开眼,眼底一片猩红,看起来格外恐怖。
敛歌的手都被打红了,他咬咬牙,还想要说什么,却见白云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对了,阿斐当时用了那个禁术,互换了我们的天赋和实力,肯定也有一种禁术,可以让他回来,让我代替他去地府……”
“白云,你疯了吗?!”敛歌闻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用力地握住她的手。
白云狠狠地甩开他,眼里不断从眼眶滚落,砸到地上,“我疯了,我的弟弟死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那我呢?”敛歌的声音突然之间弱了下去,看着白云的目光那样悲伤。
另一个人沉默了,抱着白斐的手僵硬。
“要是你真的用禁术和他互换了,那我该怎么办呢?你把他找回来了,我该怎么把你找回来?他是你唯一的亲人,那我算是什么,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地位。”
“你要为了他抛弃我吗?这不公平啊,白云!”说到最后,敛歌声嘶力竭,眼眶全红了。
现场一片沉默,熊恒给自己的兄弟们打了个眼色,维持秩序的佣兵们纷纷推开,留下空间给两人。
良久之后,白云才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可是我该怎么办,我的阿斐……”
敛歌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手安抚地拍着她的背。
“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是我没有好好考虑你的心情,我其实……很能理解你,对不起。”
当时谭家全灭,他也是这种不敢相信快要疯掉的状态。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独自一人冲到白家杀人了。
至亲死去的伤痛,不是一两个时辰就能缓过来的。
没有别人的帮助和安抚,他用了十数年才从伤痛中走出来。
而白云,他相信,他能帮她走出来,忘记伤痛。
在熊恒的帮助下,他们没有被治罪,但是被扣留在了帝都。
随着白颖的各种犯罪证据被找到,他们也被释放。
白云和敛歌回了山谷,白斐被葬在了一棵果树的旁边,树上还有好几窝鸟,白云觉得白斐一定会喜欢的。
白云总是会到果树下坐,会在墓碑旁喊着白斐的名字,给他讲发生的趣事。
敛歌总是陪在她的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她讲,有时候还会补充她没有讲到的地方。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即逝。
那棵果树已经长了许多,而白云仍然经常去给白斐讲故事,敛歌仍然陪在她身边。
并不是还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只是这么多年已经成为了习惯。
她从讲着讲着就会哭,就会露出悲伤的表情,到如今能笑着去笑着回来,那悲伤的往事已经被放下了。
敛歌站风中,周围漫山遍野都是花。
他神色温柔,眼中满是宠溺,道:“云,我们成亲吧,嫁给我好吗?”
白云也微微一笑,干脆地回答:“好呀!”
敛歌轻轻牵起白云的手,将一枚翡翠戒指戴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并落下一个吻。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