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对,一家人就甭计较了,跟敏姐儿回屋去吧。”方文宁在孙子辈排行第二。
吴二婶平白无故受了这一遭,心里正火着呢,听到这话不干了,啐了一口道,“青天白日我亲眼看见的,什么叫闲话,你们家方琳跟着个野男人从山里头下来,谁知道荒郊野岭的,他们在里头干什么好事。”
这话说得忒难听了些,林氏皱了皱眉,想反驳几句,却被方琳一把拉住。
她这位二伯娘心善,偶尔会给她们姐妹俩一点吃的,或者干活的时候搭把手,方琳冲她笑了笑,“二伯娘,这事您别管,我心里有数。”那笑容中夹杂着冷冽和决绝,叫林氏心里一惊。
方琳领着方敏,拨开众人走到方老三跟前,一声不吭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冬天的地冻得瓷实,她额头上已然见了血,却没有去擦。
方敏头一回见她姐这样,心里颇为不安,却忽然听到她姐说,“你跪下,给咱爹磕头。”话语里竟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平日里方老三压根不管她们,方敏对她爹心里头压根就没有一丁点敬意,听了这话,不情不愿地跪下来,照着她姐的样子磕了三个头。
方琳这才再度开口,“爹,我娘去了快十年了,这十年里头,我们姐妹仨过得什么日子,想必您心里头也有数,我娘是生不出小子来,可我跟敏姐儿下地干活,哪个不是把我们当小子使唤,丽姐儿身子骨不好,早早地被打发出了门,她说是什么样的人家您知道吗?要不是赵大武是个出息的,恐怕现下已经下去见我娘了。我不怪你,再怎么说你是我爹,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人家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不信,我一直想着,只要我肯干活,您总能看到的,可到头来呢,有人给我说了那么一门亲事您竟然点了头,有人说您闺女的闲话您不闻不问,有人当着您的打了我和敏儿,您连句话都没有,连敏儿一个丫头也知道维护她姐,您是我爹啊,您的心怎么跟石头似的,这么冷这么硬呢,我费了老大的劲,捂不热啊……”
“您也别怪我,我想明白了,既然您不把我当闺女,那我也不用把您当爹一样敬着供着,您把我们养这么大,我们姐俩替家里干了这么多年的活也算是还清了,您不喜欢女孩,我就不在您跟前碍眼,爹,我叫您最后一声爹,从今往后,您就权当没我这个女儿吧。”说到最后,眼泪还是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方琳用袖子抹了抹,“至于敏姐儿,她要是想留在家里头,我绝不拦着,她要是不愿意,您也甭拦着我把她带走。”
方敏觉得她姐平日里是这个家里最好性的,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儿抱怨都没有,她不知道气了多少回,可泥人性儿要是发起火来,菩萨都拦不住,她一脸崇拜地看着方琳,“姐,我跟你走。”
王氏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也不阴阳怪气地说酸话了,连忙劝道,“琳姐儿说什么呢,跟自家人还置气,你娘她就是一时的脾气,别往心里去。”
方敏梗着脖子,红着眼睛道,“我娘早死了,她才不是我娘。”
吴二婶子也被吓了一跳,她昨天傍晚在村口见着方琳跟一个男人从山上下来,心里头觉得不对劲,用过朝食便来和胡氏说道,谁料想方敏那小妮子在窗户外头听见了,冲进来就喊打喊杀的,这要真是逼得老方家俩闺女出了门,她也不用在村里头待了,脸上挂了笑,也跟着道,“就是,婶子年龄大了,八成是看花了眼,昨儿那人矮矮胖胖的,一点也不像你,你就别跟婶子这上了年纪的人计较。”
林氏叫葛翠玉把方文康带回去,又拽着方兰的耳朵,叫她去堂屋请方老太太出来,顺便把挤在人堆里凑热闹的方文安揪了出来,“跟着你二嫂去屋里看着康哥儿,甭在这凑热闹。”把二房的人料理了干净,她才轻声道,“琳姐儿,二伯娘知道你受了委屈,可过日子就是这样,磕磕碰碰,你要是受了委屈,还有老太太,有你二伯呢,咱们虽然是分了家,可到底都姓方啊。”
方琳知道林氏是一片好心,不想与她为难,依旧抿着嘴一声不吭,方敏却没有这么好说话,指着在一旁看了半晌热闹的方娇道,“她可不姓方,还在我们家吃了这么多年白饭,叫我姐辛辛苦苦地干活伺候她,呸!”
胡氏心里对方敏恨得不得了,恼怒这小丫头火上浇油,但此时却又不得不赔着笑脸,“琳姐儿,你看,要是娘往日里又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娘以后改了就是,你说出这种话来,是拿着刀子往你爹心上戳呢。”
方琳看了一眼方老三,他皱着眉头抽着旱烟,不知道在想什么,压根没有说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