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段南山焉能不明白,只是他是个认死理的人,昨夜他将这事翻来覆去想了许久,若不争一争,只怕自己心里过不了这个坎。
反倒是在一旁听了许久的方琳目光灼灼,也跟着叹了口气,“李叔,到了如今,你还不愿把事情说清楚吗?”
这件往事看上去貌似漫长而又曲折,可说到底也不过是段衍之受人诬陷,李叔看似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实则话语中的破绽很多,方琳不像段南山那样沉浸其中,自然更容易看出来。
“既然到了这个份上,不如咱们就把事摊开了说,谁都别藏着掖着了。”
方琳是个爽快性子,她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径直道,“我原以为你们如今生活的这般好是用了南山他爹留下来的财物,本想着你们照顾南山多年,别说是银钱,就是旁的,只要你开口,我们都不会在意,可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李叔的话我全信,除了给有乐哥娶媳妇时当的那块玉牌,想来余下的你都给了南山,那我想问问,你跟李婶身上这绫罗绸缎,给有福请武师傅的钱都是哪儿来的?”
李叔被这话问得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我替你们说了吧,这人站得越高,就越怕摔的惨,南山他爹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踪影,肯定也是孟庆余的一块心病,我猜,你当了的那块玉牌不知怎么的就被孟庆余的人发现了,当然,他们肯定不是道公爹已经离世,所以才会重新张榜通缉他,而你则是被顺藤摸瓜发现的。其实本该没那么巧的,山里头的人又不怎么下山,可谁让这时候发了洪水,不下山也得下山了。在白河镇的时候,南山碰上黄德兴他们不是偶然吧,那会儿你应该已经被孟庆余的人发现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放过了你,甚至还给你提供了如此优渥的生活,但李叔,你也是山民,该当知道厚道二字怎么写。”
事情并不难推测,等到所有的真相都摆到你面前的时候,回头想想,大抵也就能想得通了。
李叔的沉默、段南山的呆滞,还有李婶那想解释又说不出话的表情让方琳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室内一片寂静,似乎还能听清楚屋外传来的声声蝉鸣。
她用手背碰了碰段南山的手,示意他不要难过,然后低声道,“下午炸知了给你吃好不好?”
段南山望着她温柔的眉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小夫妻俩旁若无人的交流让李婶有几分着急,她像是终于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似的,开口道,“不是……不是那么一回事,你李叔他……他是……”
方琳没有等她说完这句话,“婶子,若真不是这么一回事,你此刻应该是气势汹汹的骂我胡说八道,而不是想着要怎么解释,我不知道这件事你知道多少,但是我看得出来,我刚刚说的话你信了。”
李婶脸上的焦急似乎是凝固住了一般,良久之后,终于低下头去。
就在这时,李叔突然笑了,“南山这孩子没学到他爹一星半点的本事,娶了个媳妇倒是嘴皮子利索,脑袋也聪明。”
“你这是承认了?”方琳忽然觉得有些愤怒,无论是南山他爹还是南山自己,都把李叔当亲人一样的对待,可这人为什么还能笑着说出这样的话,而且丝毫没有悔过之意。
“是,我承认,可如果当年段衍之没有到白河镇来,还会有这样的事儿吗?他叫我帮他养儿子,我就得帮他养儿子吗?我只不过当了他一只玉牌,就差点丢了全家老小的性命,可怜小玉今年才十五,就被逼着嫁给一个老头子做妾,我们山民家的女儿,哪里有给人做妾的,你聪明有本事,嫁了南山连带着让这小子日子也好起来了,可你知道什么,我宁可不认识他爹,那样即便活得辛苦些,可绝对不会沾染这样的祸事,我的女儿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李叔说着说着言辞语气突然激动了起来,李婶拉了他两下没拉住,急得直骂,“老头子,你是想怎么着?忘了咱们来是做什么的了!南山,就算婶子求你了,这事你别再追究了,何武说了,你要是敢去翻案,他就要打死小玉啊……”
李叔李婶的话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震得两人双双愣在了原地,段南山那已经失望到极致的心情像是忽然看到了一丝曙光,与方琳异口同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