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默默陪着小心忙碌。
唐雷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他可是一直尽忠职守,从旁数着呢,有好几次都到了七八十步,那茶盅才摔下去的。
归娴冷睨他一眼,斥道,“有屁就放!”
唐雷红着脸俯首道,“主子,您这厚底宫鞋本就不稳,这么走法不成,这石板路还成,若碰上个土坑,或者是别人给绊一跤,您整个下盘都不稳了。”
宫门外进来一人,接着他的话茬说道,“这走宫步,就如练武功一样,先得从马步练起。当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要想一晚上就达到吸血鬼踩着刀刃如履平地的地步,无异于异想天开。”
在廊下快要打盹儿的宫人们见是太子爷,忙打起精神行礼。
慕锦却没心情看他们,视线只盯在归娴身上。
她头上朱钗与步摇满头,脖子上挂满了项链,一身上下叮叮当当,看上去很美,却也有点滑稽,像个偷戴了大人首饰的小丫头,却也叫人心疼。
他说的大道理,归娴自然都明白。
这其中,还不只是平衡的问题,还有,人类与吸血鬼的差异。
那些吸血鬼个个力量强大,轻功绝顶,还长了翅膀会飞,莫说走路走不过人家,就连跳舞,唱歌,这些小菜,恐怕都没什么优势。
“都去睡吧!本宫与娴儿说会儿话。”
慕锦遣了宫人离开,就在归娴面前止步站定。
一身明晃晃的储君袍服,映在灯下,光芒耀目,绕在身上的腾龙随侍会飞下来似地,他俊颜却沉郁难解,看着她的眼神亦是失魂落魄的。
归娴皱眉瞪着他,不禁被他看得烦躁,干脆别开头,却眨了眨眼睛,想到两人都是身不由己,泪就不争气地落下去。
相较于赵容淇,夜离觞,东方貉,这人还算不错的,不只心地善良,也幽默有趣,说起话来也能入了心里。
因着表亲,心就更近了一层,她在他面前耍点无赖,也能有恃无恐。
“你不想叫我去选秀,大可以也闹一闹,拉着我死都成,或者,干脆挥兵北上杀了那吸血鬼全家!”
慕锦眼底陡然殷红,泪瞬间溢满了眼眶,扣住她的后颈,俯首吻住她的唇。
归娴抬手环住他的肩,却没有注意到,悠悠阁的房顶上,一抹紫红袍服的身影,为她的小动作动了杀气……
慕锦却是一入院子,就发现了他,因此,只能浅尝辄止,愧疚地松开她。
“娴儿,我是储君!我不能拿着百姓的性命开玩笑。将来你若死,我可以陪着你死,但你我都不能抗旨不遵。”
“既然如此,你吻我干什么?让我嫁过去还想着你的好?”她怒不可遏地抬手要给他一巴掌,见他竟不躲,顿时又打不下去,“慕锦你混蛋!”
求人不如求己。
归娴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
不到一个时辰,她手上拿着太子的腰牌,就站在了皇宫外的长公主府邸门前,等着值夜的护卫进去通传。
成功是有捷径的,失败也有捷径。
她现在必须准备两套方案,一套蒙混计,一套必败计。
必败计好说,装病就好啦。
蒙混计,当然是用来对付所有人的,譬如夜离觞,血族太后,蓉音太后,慕坤年,还有她的父母……总之,意思便是,她尽力参选了,而且刻苦用功,废寝忘食,以无限热忱应对选秀,但是……很不幸,她失败了。
慕仙影早就睡了,却没睡着。
自从与无疆在一起,每晚两人都亲热两个时辰方才睡去,因此归娴也没为打扰她道歉。
母女两人隔桌相对,归娴还是能嗅到她身上深浓的暧昧气息,忍不住颦眉掩了下鼻子,心里不别扭不尴尬,那是假的。
慕仙影双颊嫣然,长发垂在肩侧,颈侧吻痕斑驳,从头到脚,惊艳妩媚沁骨,眼神里再无在丞相府时的落寞。
她拢着袍袖,把一瓶药给归娴放在桌上。
“一天一颗,不能多,吸血鬼和狼人的内功你都不能练,人类的功夫里面,最厉害的,也抵不过吸血鬼和狼人,打起来都讨不到好处,以你现在的境况,练了也白练,还是身上多带些防身的武器更好些。明儿我到宝库里给你找一找,看有合用的,派人给你送到悠悠阁。”
“只武功还不成,我要当上皇子妃,少不得要被人刁难,才艺一样不能少。”
“关于歌舞琴艺这些,你从前都会的,我再亲自教你一些。”
归娴这就拿起桌上的药瓶,倒出一颗吞下去。
苦,非常苦,苦得她有点恶心。药丸本身也涩,在嗓子里卡了许久才下去,却一入肠胃,便力量暗生。
她迅速踹了药瓶到怀里,起身,走向门口,“有劳了,告辞!”
慕仙影见她脸色不好,未再苛责她深夜来扰,忙起身裹着袍子送她。
“娴儿,宫里那些人的话,听听就算了,别当回事儿。”
她当然不会当回事儿。
归娴抬头看了看暗蓝的夜空,深吸一口气,“歌舞琴艺,你找个师父教我吧。至于归云,好好照顾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别让他受委屈。”
“娴儿……”慕仙影忙追上前,抓住她的手肘,“你是不是在怪母亲应了和亲的事儿?孔雀王朝的和平,不容动摇,之前是夜离觞要你,现在是血族王和血族太后都要你,事情闹大了,已然不好收场。”
“母亲大义凛然,杀了我都不为过。”她愤然甩开她的手,头也没转,直接朝大门走去。
*
一早,夜离觞自沁香殿的棺床内醒来,不禁被吓了一跳。
他蹭一下坐起身来,不禁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倒也不是有人杀他,而是一位很不正常的女人,正端立床前。
她馨香一身,凤眸描画地凌厉惊艳,瞳仁点漆似地,幽幽凉凉,一眨不眨地鬼魅般盯着他,唇角还若有似无地扬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