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沈栗带来乾清宫,何宿就意识到不好。
沈栗是什么人?单凭一张嘴把多少官员削成了白板!你不让他见到皇帝还好,只要让他见到了皇帝,十有**要翻船。
何宿方才曾想制止苍明智,不要让沈栗有机会见到皇帝,可惜,当时苍明智太过兴奋,没有注意到他的眼色,傻乎乎地给这小子搭桥。
沈栗过了桥,一脚蹬下你下水。
苍明智低着头,汗水滴到膝下金砖上,留下小小湿印,忽然抬头道:“陛下,沈栗性格诡异多狡,故此在陛下面前意图翻供,可微臣相信不会人人都翻供的。”
沈栗微笑道:“学生相信苍大人能拿出来有分量的口供就只有夏兴的。”
众人不觉点头,东宫的宫人们虽然也有招供,但他们地位太低,说他们能有机会参与太子谋反并不可信。
沈栗道:“看来苍大人是笃定夏兴到陛下这里不会翻供了。”
苍明智狠狠道:“黑的不会变成白的!”
“难为你说出这句话!”沈栗讽刺道。
苍明智瞪了沈栗一眼,向邵英叩道:“臣请宣夏兴至殿前与沈栗对质。”
“不忙,”沈栗微笑:“陛下,学生建议,不妨先宣夏兴的家人来。”
苍明智猛然回头怒视沈栗。
邵英挑眉。
沈栗狡黠道:“学生认为要想让一个不那么容易妥协的人说出自己想要的话,只有两个方法,要么用他自己的命来逼他,要么用他亲人的命来逼他,你说呢,苍大人?”
“苍明智,”邵英漠然道:“夏兴的家人在哪?”
苍明智闭了闭眼,沈栗所料处处先他一步。自己掌握缁衣卫,纵横朝廷十几年,如今竟被这尚未及冠的少年逼到死角。
“苍明智!”见他久久不语,邵英还有什么不明白!他派去保护太子,调查夜开宫门案的心腹,竟然反口诬陷了自己的儿子!以至于自己如今与太子横生嫌隙!
“苍明智!你……你大逆不道!”邵英怒极!
苍明智仰头长叹,忽然大叫道:“这都是陛下逼我的!陛下令我五天破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微臣拿什么给陛下交代,拿什么给死了儿子的众位大臣交代?”苍明智哭道:“交代不出,陛下就要把微臣当成交代了啊!”
“那你也不能对朕的儿子下手!”邵英怒喊:“你把太子当什么?嗯?”
“大约苍大人制造的冤案太多,如今顺手了,索性来个大的。”沈栗幽幽道。
众位阁老连带大太监骊珠都去看沈栗:这把火架的真及时啊,苍明智要完!
“来人!来人!”邵英大叫。
外面侍卫冲进来,邵英气得抖着手指着苍明智道:“把他押下去,押下去!把他关进天牢!”
苍明智大叫道:“沈栗,你诓我,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大殿里恢复了寂静。
“所以,苍明智这几天的心思都放在诬陷太子身上了?”邵英气道:“他什么都没查出来?”
“恐怕不只是没查出来这样简单。”沈栗猜测道:“他要诬陷太子,必然要把能证明太子清白的线索——也就是真凶的线索抹去。”
“你的意思是说,”封棋道:“他反而会不自觉地帮着真凶毁灭证据。”
沈栗点头叹道:“经过苍大人的动作,又耽误了这么多天,恐怕真凶已经隐藏好了。”
难不成惊动了整个景阳的夜开宫门案会成为无头公案?
邵英大怒道:“此僚该杀!”
阁老们不约而同低头,缁衣卫在官员中形象太差,杀就杀了呗。
何宿转了转眼睛,叹道:“查不出真相,太子殿下的嫌疑就不能完全解开,这风评……”
邵英不觉皱眉。太子可以不完美,但起码不能和谋反这两个字有牵连。
太子低头不语。
沈栗故作疑惑道:“什么嫌疑?”
众人尴尬不语,太子低声道:“自然是吾逼宫的嫌疑。”
太子有些茫然,和父皇生了嫌隙,又有了个不清不楚的罪名,自己这储君还坐得稳吗?
沈栗轻笑道:“逼宫啊,很严重的罪名。似乎皮良也罢,苍明智也罢,他们一说太子要逼宫,似乎就言之凿凿,何大人也都相信。可学生一直有一个疑问。”
沈栗盯着何宿道:“太子殿下要逼宫,总要有个凭仗吧?请问太子殿下的依仗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