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凌的食量不算大,早餐也就点了一杯豆浆和一份蛋饼,她原来也不算胖,可自从结婚之后,她的体重就直线上升,因为每天花太多时间在厨房,他喜欢吃甜食,她就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可惜他从来不上心,每个月回家吃饭的日子屈指可数,那些吃不完的美食她舍不得丢掉,久而久之倒是把自己给养胖了。
回头想想这如梦一般的十年,就像是看了一出荒诞的电影,作为主角的自己真是愚蠢的可笑。
吃过早餐她照着孔欣给的地址找到了那家美容院,离他的家不算远,走路也只要十分钟而已,能够开在寸土寸金的cbd地段,可见这家美容院的规模,那处处透着奢华的装修暗示着人们这里的消费不菲。
不过现在的她还会在乎这些吗?她穷得只剩下钱了。
虽然没有工作,可钱包里揣着父亲和丈夫给的卡,如果不奢侈一把,都对不起自己重活这一世。
季青凌的父亲季金贵可不是生来就金贵的人,不仅算不上金贵,还可以说是一贫如洗,在季青凌的记忆中,童年的自己就是和父母窝在一间漏水的平房之中,三不五时就有人上门骂骂咧咧地要季金贵还钱。
在村里的那些乡邻中季金贵就是个有点儿小聪明,但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一家人吃糠咽菜地过了七八年,在她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母亲病死了。
母亲尸骨未寒,季金贵就从外头领回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儿,逼着她喊“妈”喊“弟弟”,原来早在母亲未亡之前,他就在外和这个**勾搭上了,还生了个儿子,这个弟弟只比她小了三岁。
生性包子的季青凌没在这件事上表现出多大的叛逆,当然季金贵和她那略带刻薄相的后妈也从没想过要讨好她,和他们的“爱情结晶”相比,她这么个丫头片子自然是无足轻重的。
季金贵注定是个不安分的人,虽然在乡人眼中他不够稳重踏实,但却是确确实实有着惊人的商业嗅觉,靠着投机倒把攒下了第一桶金,他就开始涉足楼市,起初那些年起起落落,也曾经濒临破产过,可他竟然咬着牙硬撑了过来,如今的季氏集团已经不仅仅是房产大鳄了,私立学校、私立医院、餐饮会所……凡是能赚钱的,他都想办法掺上一脚,这些年甚至开始涉足文化投资生意,穿起布衣长衫,手上缠着一百零八颗的蜜蜡手串,成天饮茶焚香,想着能够摇身一变,从土豪变成儒商。
季金贵的日子越过越好,财运亨通,可作为他的女儿,季青凌在她二十年的生活中并没有沾到父亲多少光,毕竟他是个做大事的男人,没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在女儿身上奉献爱心,何况季青凌从小内向腼腆,不是个讨大人喜欢的孩子,在季金贵的心中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家人而已。
这么多年家中上下都是由季青凌的后妈一手打点,这个女人心胸并不宽大,对这个前妻留下的孩子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虽然不至于虐待打骂,克扣凌辱,但也绝不大方,除了基本的生活费,她就没有任何特殊待遇,在家的时候还要帮忙做家务,吃穿用度甚至还比不上家中佣人的孩子,更别提和她那个还没成年就得到一辆几百万跑车的弟弟相比了。
季青凌是个彻头彻尾的包子,这一点大概也是遗传了她亲娘的基因,这么多年逆来顺受,从来没有想过要反抗,甚至连自怨自艾的时候都没有,上了大学后,后妈给的那点儿生活费不足以支撑她的生活所需,她就默默地出去打工,就连寒暑假都没有时间回家,当然她回不回去也没有人会在乎。
那段时间她疯狂打工,比那些贫困生还拼,因为他们至少还有助学贷款和贫困补助,她除了奖学金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过付出还是有回报的,靠着打工赚来的钱,她不但养活了自己,还能背着背包穷游了不少地方,对于生活心态乐观的她从未抱怨过。
但是这段经历给她的性格还是带来了影响,因为贫穷她比一般人都要节俭,更不用提和那些富贵人家相比了,她那节俭得近乎苛待自己的做法不仅丈夫不喜,儿子不爱,更是三天两头被婆婆嫌弃。
季青凌的后妈虽然是个不好相与的女人,可也终究是个没福的,这些年跟着季金贵吃过苦,也富贵过,日子越过越好,季金贵的女人缘也越来越好,季家三天两头就要上演一出打小三的戏码,当然这位季太太早就忘了自己也是小三上位,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这么长年累月的气怒,季青凌二十岁那年,季太太终于撒手而去。
对于她的去世,季家上下都没有太大的悲伤,季青凌自不必说,季金贵也只是在人前落了几滴装场面的泪水,如果不是念在她为了自己生了个儿子的份上,他们恐怕早就离婚了,毕竟季金贵的事业做得大了,见识也广,每次回家见到家中这个要长相没长相,要文化没文化,要气质没气质,还成天哭天抢地闹腾不休的黄脸婆,他能不厌烦才怪。
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季青凌的同父异母弟弟季青宝,这个被母亲娇纵着长大的男孩子,不仅学业差得一塌糊涂,人品也好不到哪里去,母亲的头七未过,他就忙着去酒吧买醉飙车,把酒吧女带回家睡,不仅不见一丝哀色,还因为少了个人管束而快活不少。
当年的季青凌没那么多感触,甚至心中还有一丝快意,如今回过头想想,竟然对后妈有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情。
且不论她的人品如何,单从这一生来看,她们的人生都是一场悲剧,锦衣玉食又如何?得不到丈夫的爱,没有一个可爱懂事的孩子,其中的辛酸苦楚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体会。
节俭了一辈子的季青凌攥着手中的卡,突然觉得不在乎了,原来花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