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上厕所,再到处找不到我肯定会着急,就给他留了一张纸条放在我那边的床头柜上,上面写了我姑姑身体不好,我心里担心不得不现在就去她那里看望一下。
反正傅源跟我姑姑没什么联系,应该也不会起疑心。
夜行的出租车,司机把车开的飞快,白天北京的马路上永远都是车流不息,偏偏到了晚上又空荡荡的,莫名让人有些寂寞。
司机为了方便把我放在烟袋斜街的招牌下面,因为太晚了,这条古巷的门面大多关了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微醺的客人问了苏子遇约定的酒吧在什么位置,相比较方才的巷子,这里才是夜晚的天堂,走进店里几乎满座,服务生过来问我几个人,我说找人,就开始给他打电话。
苏子遇很快接通了:“乔雨你是不是来了?”
“我在门口。”
“我看到你了,我坐在鱼缸那里。”
我往角落里走,他戴了一副眼镜,和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的是,桌面上还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等我走近了他才收起电脑停止工作。
“不好意思约你到这里见面,但是我最近是真的很忙,只有晚上才比较有空,可是我又不想我们坐在太安静的地方,因为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讲话始终沉默的话,我会感到很难受。”
我在他对面坐下。
“喝点什么?调一杯鸡尾酒?”
“不喝了,我大半夜的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不是为了喝酒的。你不是要解释吗,好啊,我倒要听一听,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你可以那么狠心,抛下我一个人不管不顾了那么多年。”
苏子遇喝了一口啤酒,给我也倒了一杯才开口:“我记得那会儿上学的时候,你总是会问我,苏子遇,你干嘛要从北京到一个小县城来,这里那么穷那么偏,怎么能跟都比。当时我一直没有回答你,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觉得原因太丢人,怕我喜欢的女孩儿瞧不起我。”
“我妈妈是我爸爸在外面的情妇。这个头衔很不光彩,她当年生下我,起初是住在三坏豪华的公寓里,直到有一天来了一群人砸了家里的所有东西,从此我们就开始住在了各个酒店里,再后来就是住在老胡同的老宅子里。我渐渐长大,知道我们母子的身份是不被容忍的,苏家的正房太太家里很有背景,我爸也不敢得罪她。”
“后来我妈实在不忍心我继续留在北京,就把我送到了她的老家信山,在那里给我买了一栋小白楼,并找了一位舅爷爷照顾我。我从小就不喜欢跟人亲近,因为我不爱笑,很闷也没有朋友。直到遇到了你,无论我给你摆多么难看啊脸色,你都喜欢跟我讲话,成天乐呵呵的,又烦人又可爱,乔雨,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喜欢过你的。”
我端起酒杯把里面的啤酒一口喝完:“可是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我怀孕的时候,你转学,我妈妈知道了我肚子里竟然有了个孩子,不敢带我去正规的医院检查,怕被熟人看到了传出去太丢家里的人了,所以跟朋友借了小诊所私自帮我打胎,结果那天晚上出了差错我大出血,差点死在了那个手术台上。我出院的时候被学校劝退,闹得人尽皆知,我不再是一个模范生,前途和名誉一夜扫地。”
他盯着桌面沉默良久,并不看我,我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了,他却又突然开口了:“我转学是因为我妈死了。她自杀之前跟我爸的老婆做了一笔交易,让我回北京留在苏家,她从此不会再纠缠我爸,所以我回来了,那之后不久,正房的儿子出了一场车祸,命没有丢,但是一双腿废了。我不可能再回信山,乔雨,我从一出生就注定要斗,我妈她已经把命押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