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粉姐姐,你说灰大人是弗(不)是很好?”绿苏仍在追问。
沈月然收回纷飞的思绪,目光落到挂在床尾的那件松花绿片裙上。
自己只是一个无父无母以做酥饼为生的无知平民女子。
她再次闭上眼睛,翻过身去,吐出两个字,“普通。”
“普通?!”
绿苏炸了,她哪里能够忍受“普通”来形容她的卫大人?
她坐起身子,喋喋道,“脏(长)得好,人好,待人好,斗(头)脑又好,哪里普通了?他简直四(是)绿苏见过最好最好的男子。粉姐姐还记得他在公堂上的模样吗?他今天梭(说)的每一句话绿苏都记在心里,他梭(说)……”
沈月然却又想起什么,翻过身来,推了推正在比手划脚的绿苏。
“绿苏,你老实说,我是不是有些像王翠芝?”她一本正经地问道。
绿苏被问懵圈了。
“粉姐姐和油发(坊)老板娘?哪里像?”她不解。
“就是——”沈月然一时也难以启齿。
“懒惰。”她还是说了。
绿苏又炸了。
“怎么会?粉姐姐哪里懒了?若不四(是)粉姐姐起早贪黑地做酥饼,绿苏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粉姐姐才弗(不)懒!是不是谁欺负粉姐姐了,绿苏去骂她。”
沈月然哭笑不得。
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道,“我不是说真的懒惰的懒惰,而是说——”
她又语塞了。
绿苏偏了偏头,等着她说下去。
“一种心里的懒惰,你明白吗?”她问道。
绿苏摇头。
她叹息一声,索性举起例子,“你看王翠芝吧,她的男人不争气,她心中就生出一股子怨气,越来越懒,家不收拾,自个儿也不拾掇,整日里不见个笑模样,一见她男人不是打就是骂,就连对自己的孩儿也是过一天算一天,结果导致炮儿……她的男人是伤害了她,可是她自己也伤害了自己,更伤害了自己的孩儿。她若不是这么懒,这么得过且过,炮儿或许就不会……”
沈月然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她想起了沈明功,想起了文池。
她似乎听到一阵伤口撕裂的声音,她感到灼心蚀骨般地疼痛,可是,放眼看去,那个将内心深处的口子重新划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起来。
她不像王翠芝,也不会变成王翠芝。
王翠芝不会回头看,她会,她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时一般,坦坦荡荡地回头看着那曾经的沈月然,曾经的元小诺。
对面的绿苏还在纳闷,“粉姐姐,老板娘,哪里像了?粉姐姐没男人,也没有孩儿,屋子没有霉片(变),粉姐姐的撵(脸)白白的,身子发(滑)发(滑)的,虽然和老板娘穿了一样的片裙,口(可)是粉姐姐好看得多……”
沈月然又看了看挂在床尾的那件松花绿片裙。
“好了,不说了,不像不像,一点儿也不像,快睡吧,困死了。”她打断绿苏的比较,哈欠连连,缩进被窝里。
绿苏也有了几分困意,打着哈欠钻进被窝里,只是闭上眼睛前,嘴里仍不服气地嘟囔着,“子(只)是普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