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疼?
听了元槿的话后,再看一眼她如今的状况,孟嬷嬷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坏了。她顾不上尊卑礼法,甚至来不及去叫人,直接喊了许林雅一起将元槿给抱到床上。
元槿如今身子重,比以往可是重了不少。许林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许是因为心里太过着急用全力,竟是和孟嬷嬷一起将人抬了起来。
元槿身子一抽抽的疼,身子不由得缩紧。缩紧了后疼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重了。她又将身体舒展。可……还是难受。还是疼。她只能躺在床上无助的轻哼着,借此来减低那难受至极的苦痛。
孟嬷嬷急得满头大汗。
守在外间的秋实已经赶了进屋,一掀帘子急急问道:“怎么了?娘娘可是有什么……娘娘!”
她看到床上痛苦不堪的元槿,扑到了榻边,焦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怕是要生了。”孟嬷嬷有些慌了神。陛下不在,娘娘又到了紧要关头,偏偏外头又是那样一个情形。
她朝窗外又看了眼,扒着窗户的边框缓了缓心神。
她知道这个时候慌不得,不然的话,娘娘怕是更危险了。
刚才不过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所以措手不及。稍微定了定神后,孟嬷嬷恢复了往常的镇定,与许林雅道:“还请太太帮忙看着娘娘,我去寻人。”说着,她吩咐秋实,“你照顾好娘娘。稳婆没到之前,万万不可随意行事。”
说着她朝许林雅屈膝行了个礼就迈着小碎步匆忙出了门。
一出门,就有侍卫持着兵器上前询问。
孟嬷嬷将元槿的状况讲了后,侍卫显然也很焦急,喊了四五个同伴一起与孟嬷嬷往稳婆住着的屋子行去。
许林雅朝外快速看了几眼,也跟着出了屋门。屋门外都是侍卫。和透过窗户时候看不清哪个是哪个黑压压一片不同,离近了后许林雅能够瞧出好些人的相貌了。
她择了其中最近的一个问:“守在永安宫的是哪一位统领?”她很有把握,以蔺君泓对元槿的疼爱,一定会让自己的几个心腹领人来守着。只不过现在还不清楚领头的是哪一个。
侍卫瓮声瓮气的说:“是葛副统领。”
葛雨明?
许林雅暗喜,让人将葛雨明叫了来,将元槿的状况说了。又问他究竟要不要和蔺君泓说。
葛雨明大惊,没料到她竟然会考虑过不讲,问她:“为什么不要和陛下说一声?”
“娘娘说不要讲。”许林雅也很为难,“刚刚娘娘在床边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陛下现在在危急关头,若分了神,无异于让他送命。”
葛雨明沉默了。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对方虽然不足为惧,但正因为己方已经安排妥当,所以哪一环出了岔子都不好办。更何况陛下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许林雅和葛雨明是一起长大的友人,交情不同其他,看葛雨明不说话,一向温柔的许林雅也急了,低吼道:“你倒是给出个主意啊!”
葛雨明拿不定主意。说也难。不说也难。听到周围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他扭头一看,孟嬷嬷带着六七个稳婆正小跑着往殿中行去。葛雨明心下一横,咬着牙说道:“先不说!等稳婆那边有了主意,咱们再商量!”
许林雅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听了他这话,倒是放心了一点。不过,还不忘叮嘱他:“你让人去太医院看看,值夜的是哪几位太医,有医术高超的先请了来。”
生产就跟过鬼门关似的,谁也不敢保证下一刻面对的是什么。请了太医过来等着,若有事情也好有转圜的余地。
听了她这话,葛雨明眼睛一亮,颔首道:“即刻就去。”说着就喊了四个侍卫,高声道:“去!把太医请来!不拘多少人,尽数都叫到这里!”
许林雅在旁叮嘱道:“药草也带着。不然到时候有事情一来一回去取也是麻烦。”
侍卫刚刚应了后又折了回来,“听说玄和宫定北王那里一般都要留个太医看着。那到时候全叫来了……”
话没说完,一脚狠狠踹在了他身上。
葛雨明急红了眼,高喝道:“需要留一个就留一个!哪来那么多废话!先请了来再说!”
禁卫军军令极严。特别是蔺君泓亲自挑选的这一批。刚才和孟嬷嬷说话的那几个侍卫知晓了元槿要生,就禀给了葛雨明。但是,他们却不会将事情和其他侍卫讲起。
眼前这侍卫并不知晓此事,被葛雨明来了一脚这才知道事情怕是不简单,赶忙爬起来小跑着跟上了其他三个同僚,飞奔而去。
葛雨明急得团团转,可眼下什么事情也做不得。屋里不能去看着,外头没法去禀报,一拳砸在旁边一株柳树苗上,吱嘎一声树断了,他重重叹口气,半晌没说话。
孟嬷嬷带了人去到屋里的时候,许林雅还没回去。待到许林雅再进屋,稳婆们已经忙碌开了,根本就挤不到床边,没有她插手的余地。只能呆呆愣愣的听着元槿在床上低声呼痛,心疼的不行却无计可施。
一个身材矮瘦的中年稳婆正端着热水往里走,看许林雅杵在那里不动就想赶她出去,“这不是小姑娘家该来的地方。出去出去。”
许林雅指指自己头上妇人发髻,“我是她嫂嫂。”
“啊,娘娘的大嫂。”里面有个声音洪亮的稳婆喊道:“赶快过来帮忙。娘娘在叫人,不知道叫的谁。您来瞧瞧搭把手。”
许林雅赶紧过去,握住元槿的手。
元槿疼得厉害,将她的手握得死紧,骨头缝儿里都透着疼,她也不在意,接过了旁边孟嬷嬷递过来的湿帕子,不住的给元槿擦拭额头上的汗,“槿儿,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元槿不住呻.吟着,模模糊糊的也听不清是谁在说。不过这温柔的语调她很熟悉,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许林雅看她痛苦,心里更焦急了,呵斥道:“怎么回事儿?这半天了还没动静?”
有位面皮白净的稳婆快言快语的说道:“还不成。时候还不到。太太还没生产过吧?这妇人生子,素来要疼上好久才能出来的。”
话虽这么说,可元槿疼了好久后还没见出来,稳婆们就都开始急了。
有人说着不对,又道:“这胎位,好像不正啊。”
都是有经验接生过好些个孩子的。一个这样说起来,其余两三个能摸出来的就也点头称是。
孟嬷嬷急了,大喊道:“光说是有什么用?赶紧啊!”
她们一起上前动作,谁料过去了一炷香时间,还是没能挪动好。
许林雅边给元槿喂着参汤边落泪,口气异常严厉:“不正就给弄正了!不然,要你们过来做什么的?”
稳婆们骇得全身发抖。
她们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状况。可是,床上之人还有她肚子里那个,太过尊贵,她们下手的时候不敢太用力啊!一个不小心出了事该怎么办?
一直守在屋门口的秋实突然来了一句:“黄嬷嬷会推拿。我去找黄嬷嬷。”说罢不待人同意或是反对,她将自己手里的一叠布巾往葡萄怀里一塞,就噔噔噔的跑了出去。
秋实说明了要出永安宫的理由后,葛雨明亲自陪着她去到了旁边常平宫的雨轩阁去寻黄嬷嬷。
当初元槿将灵犀安置在了永安宫旁边的常平宫,又遣了黄嬷嬷去照顾灵犀。因此黄嬷嬷一直留在了永安宫内。
原先元槿不让她在永安宫伺候,是因为徐太后和元槿针锋相对,而黄嬷嬷,忠于徐太后。
秋实记起这些天来徐太后和娘娘的关系好了许多,想必请了黄嬷嬷来也没甚关系,所以下定决心来叫人。
听闻元槿的状况后,黄嬷嬷也十分紧张,“我只年轻的时候在主子们生产时搭把手,并未自己去接生过。”
“您不是懂得推拿么?”秋实急得直跺脚,“让稳婆和您说怎么做,您来动手,敢不敢?”
黄嬷嬷这些天早已想明白了元槿为什么没有留她在永安宫。
想到原先元槿对她那么好,平日里她去永安宫正殿的时候,只要元槿没事,她就能进屋。偏她还不知足,还要一次次和徐太后那边联络……
黄嬷嬷心下一横,点头道:“敢!只要娘娘能没事,我就敢!”说着就和秋实两个人赶忙往永安宫奔。
稳婆们看到有人过来肯帮她们动手了,感激不尽。一个个的都将自己的经验来告诉黄嬷嬷。
黄嬷嬷擅长做推拿,手很稳。听了她们的话后,一点点用力,竟是真的颇有成效。
就在大家欢喜着的时候,又有人来了永安宫中。
葛雨明在屋门外高声询问来人能不能进。
元槿自然是无法回答了。她根本也没精力去听到这声问话。还是孟嬷嬷走到门外问葛雨明究竟是怎么回事。
葛雨明眼睛落在屋门左侧边的墙上,不去看门开合时候屋内的情形也不去看孟嬷嬷身上沾染的脏污,沉声说道:“是徐太后。太后带了人过来了。”
他也没料到连副统领会同意徐太后出了静明宫过来这边。他本是坚定将太后拦住的。哪知道徐太后说元槿生产,她这个婆婆不能不跟在旁边。葛雨明这才没辙了,硬着头皮过来问。
孟嬷嬷拿不定主意,就去问许林雅。
许林雅想了想,说道:“让她来吧。看看元槿的辛苦,往后看到孩子的时候,多少也能顾及着点孩子的母亲。”
孟嬷嬷谢过了许林雅后,赶忙和葛雨明说了。
没多久徐太后就到了屋门外。
单嬷嬷听了元槿的一声声痛呼,惊得心惊肉跳。她不知道里面情形如何,先一步进去看。
黄嬷嬷没料到徐太后也来了,看到单嬷嬷后赶忙摆手和孟嬷嬷她们说道:“不是我告诉的!”若娘娘醒来还以为她和徐太后那边有瓜葛,她就真的说不清了。
单嬷嬷横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太医院的人都清空了往这边来,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黄嬷嬷暗松了口气。
许林雅恼了,猛推她一把,怒瞪她。
黄嬷嬷忙继续做事。
单嬷嬷看着元槿疼得都没力气了,有些紧张,问了问大概持续了多少时候。听闻之后,她站不住了,到了外头和徐太后讲了一声。
徐太后就进屋看了看,陪了元槿一会儿。
无奈稳婆们忙里忙外的,递毛巾擦拭送温水,来来回回十分忙碌,根本就没有她们站着的地儿。徐太后就去了旁边的暖阁里等着。
单嬷嬷瞧着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询问徐太后要不要回静明宫等消息。
徐太后用眼角余光瞥了单嬷嬷一眼,问道:“你觉得这丫头挺不过来?”
单嬷嬷没想到徐太后说的那么直白,吓得浑身一颤,四顾看了看,周围没旁人,才小小声说道:“也不是。就是娘娘身子骨太弱了,不知道还要多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陛下又不在这里,恐怕……”
“就在这儿守着吧。”徐太后斜睨着单嬷嬷,拿着佛珠在指尖轻捻,“她年纪小,又没了娘。偏偏这等紧要时候阿泓不在身边。我再走了,她怎么办?”她合上双眼,喃喃道:“就这样吧。”
单嬷嬷早先只以为徐太后是来看看元槿状况就要回去的。没料到竟然真的要守着她。
依单嬷嬷看,徐太后既是这么不喜欢里头那一位,就该由着她自生自灭的。哪里想到……
单嬷嬷暗叹了口气,出门唤人上茶了。
刚才来得急,又因有话要说,徐太后就把人都遣了出去。
从天黑到天亮。鸡打鸣都听了无数回了,还是不见有动静。
徐太后猛地睁开双眼,将手中物收好,与单嬷嬷说道:“你随我过去看看。”
“可是……”
徐太后一把擒住单嬷嬷的手臂,低声道:“我知你平日里惯爱猜我的心思。但那里有我的孙儿,我不管谁管!更何况,那丫头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当我们还能好好活着?!”
她这话说得凶狠,单嬷嬷身子猛地抖了抖,“太后是说……”
徐太后扯着嘴角冷哼一声,“告诉你,她和那孩子若是出了事,他能把整个宫里的人全屠了给她陪葬!你信不信!”
单嬷嬷被徐太后这话惊到。直到徐太后快步出了屋,她才惊醒过来,赶忙跟上。冷风一吹恍然发现竟然是早已汗透衣衫。冷风灌入衣裳里,凉气逼人。
徐太后走出暖阁,拢了拢身上衣衫。走到屋门口还未来得及和守在门边儿的宫人们说话,便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白马直直冲入永安宫宫门,一路未曾停歇,在正殿的阶梯下停住。
缰绳骤然拉住,白马扬起前蹄。
马儿嘶鸣。
一人翻身下来,长身玉立姿容卓绝。只面上现出急怒,让他此刻凌厉的眉眼染上了几分煞气。
徐太后愣住了,“阿泓?你不是——”
蔺君泓匆匆跑上阶梯,喝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小宫女被他这凶神恶煞的样子惊住,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蔺君泓一把将她推开,踹开屋门,大跨着步子冲进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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