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幽光,正如月色一般缥缈虚幻。
“一会儿女人,一会儿小白脸,你们有没有能上得了台面的人?”那牧尔嘲笑着,还把自己的胳膊抬起来,隆起的肌肉和喻丹石削瘦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引得不少逻族人发起笑来。
喻丹石在一片嘲笑声中古井无波,望月出鞘,光华流转。
“大漠孤烟直。”
他轻声念着,手中用力,望月倏地挺直,与他极快地身形一起往那牧尔胸口刺去。那牧尔身体一转,堪堪避过,便又听他道:“长河落日圆。”
只见望月灵活地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剑气在这圆中形成了飓风,将他身上衣物都削了个粉碎,露出了他健壮的上半身,上面也被划上了几道血痕。
那牧尔抠了一下深深的伤口,疼痛让他更加清醒了,他狞笑着提剑而起,与喻丹石打做一团,身影晃动,只能听见两剑相交的清脆剑声。
眼见着那牧尔体力越来越盛,灵力在剑内蹿动得愈发激烈,喻丹石渐渐有些处于下风了,他终究和这种终日在草原骑射奔跑的汉子的体力有差距,那牧尔的剑极重,重到他抵挡的手腕都开始忍不住颤抖。
“啊!”喻丹石突然大喝了一声,眼中发红,这是他要拼尽全力的征兆。
他的眼中无数篇章尽皆出现,无数英雄都化作文字冲刷着他的神识。往日在宗门学的东西一下就成了一条道,他所苦苦追寻的道。
那牧尔的剑就在他眼前了,他一手解开了束发的头冠,没了往日的优雅,一柄软剑也跟着潇洒疯癫了起来,在空中如蛇舞动。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
“唔。”那牧尔被那疯狂的剑气撞得往后连退几步,闷哼了一声,抄起剑又冲上前去,喻丹石却还没有完:“我自天上归来,山中绝倒!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功名乃是云烟,烟霞乃是烈酒,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随着剑鸣一起响彻天地。
那牧尔在那肆意又毫无规律的剑气中抱头鼠窜,身上厚实的肌肉都被绽开了数道血口。
喻丹石不知是发了什么疯,一把软剑用得如此绝妙,一会儿轻如羽毛,一会儿又重如青山,望月被他一甩而出,如一轮弯月般劈向那牧尔的颈间。
正要一击必杀,他却喊着“与尔同消万古愁!”,然后仿佛真醉了一般突然倒了下去,望月只好也顺着滑了下去,只在那牧尔的颈间留下了一圈血痕,往下哗哗流血。
而那牧尔竟也摇摇晃晃地倒下了。
他是被剑气冲昏了头,又被那架在颈间的剑给吓得。
一时间众人看着台上双双倒下的剑修,都没了声音。竟然是平局。
梅慕九哭笑不得地让柳东河把喻丹石给搬下来,没想到这个平日温声细语的弟子居然还有这样发疯的一面。
小和尚看着晕过去的喻丹石,啧啧称奇:“施主的弟子都有佛性,都有佛性。”
唐菖蒲却嫌弃道:“我就说看多了书人会变傻,你看,傻了吧。”
伏仙宗的人还在说着话,逻族的也在窃窃私语。
记录官敲了一下钟,表示今日的比试到此为止,顺便宣告了战绩:“至今日,逻族三宗二十胜,乾天十胜!”
众人突然有种预感,新的“规矩”又要出现了。
果然就听记录官接着道:“此次,先得五十胜者,可以接管乾天所有宗门!”
这下,一直沉默着的帝泽天宗也站了起来。
张默海沉声道:“你们当真妄想。”
逻族的一名宗主,亦是虚境修为,笑道:“愿赌服输,你们废物,又有何办法。”
张默海深深看他一眼,坐了回去,只道:“异想天开,可笑。”
虽然都觉得此事不会发生,毕竟还有两个天宗的弟子都没上过台,但在场的修士都隐隐感觉到了还有什么事在等着他们。
一个人有底气,绝不可能是凭空有的。
不过忧虑归忧虑,梅慕九还是撺掇着秦衡萧做了一桌丰盛的庆功宴,就连小和尚都被邀请了,专门给他做了许多素菜。
“小和尚,你从没吃过肉吗?”唐菖蒲边吃糖醋鱼边问。
“没有。”小和尚啃着大白菜笑道。
“哦……可惜了。”唐菖蒲惋惜道“那你肯定没力气。”
“吃肉才有力气?”小和尚忍俊不禁。
唐菖蒲瞪眼道:“当然了。你看喻丹石就不爱吃肉,打了半个时辰不到就晕了,真丢人。”
刚醒过来的喻丹石:“……”
梅慕九给他夹了些菜,笑道:“今日打得不错。”说着,还看了眼秦衡萧。
秦衡萧立马接道:“你找到了自己的道,这很好。”
果然,听到他的夸奖,喻丹石才没那么郁闷了,动起了筷子。
吃着吃着,梅慕九突然问:“东河和轻吕呢?”
唐菖蒲嫌弃道:“在外面比划呢。今天看了喻丹石的剑,两人都坐不住了。”
“师尊吃这个。”秦衡萧根本不管他的徒弟,只专心给梅慕九夹菜。
小和尚夹白菜的筷子一顿,道:“施主也是有情人,祝两位白头偕老。”
梅慕九:“……”
秦衡萧笑道:“定当如此。”
这时柳东河擦着汗跑进来给自己盛了碗饭,道:“那篓蛇刚刚跑出来了,我又给塞了回去,要不要给它们一点吃食?”
梅慕九随意道:“那就喂点吧,让菖蒲伺候就是。”
于是饭后,只见一个清丽的少女凄惨地追着蛇喂食物,一个英俊的剑修在指导少年们用剑,而他们的宗主则坐在台阶上笑眯眯看着他们。
其乐融融,宛如寻常百姓的家。
小和尚转着佛珠看着洒在万丈绝壁上的落照,身后笑声不断,他扬唇笑道:“阿弥陀佛……极乐世界不在天涯,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