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冷声道:“好,我承你情,今天我罢手,但改日我还会再来,你有本事,便天天都睡在这里。”
秦衡萧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他就又不见了。
再次见面,已是三个月后。
这时候夏日正盛,成日瓜果飘香,秦衡萧颇得圣上喜爱,进贡的西域水果每天成箱送入秦府,可惜主人却没有丝毫心情品尝。
侍卫看着日渐消瘦的主子很是心急,但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让他有一丝起色。
侍女洗净了一盘子葡萄,放到桌上,见大人一张脸愈发冷了,连忙垂着头赶紧出去。秦衡萧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门外侍女的聊天声渐渐传入他的耳中。
“听说了吗,今晨的时候张大人被发现死在床上了,还割去了四肢,太惨了……”
“谁杀的啊?胆子也太大了。”
“听说是个俊俏的江湖人杀的,唤作什么无上公子,我听醉仙楼的掌柜说,他长得极好看,可惜了,估计马上要死了。”
“这人我听过,好像做过不少好事,怎得这回……”
“进来!”秦衡萧突然站了起来,惊慌地喊道。
侍女一抖,收了声,从没见过自己主人这般失态,吓得浑身发抖,进屋就跪了下来。
秦衡萧只命她将这事详细说来,听完才讶然:“这般大事,我为何不知?”
侍女见他平静了,胆子又大了点,笑道:“大人您这段时日整天混混沌沌的,哪能听得见。”
“你可知他现在在何处?”
“听说圣上震怒,派了几百人搜京城,一个时辰前抓到了人,午时就在城门前斩首示众。”
听到抓到了人,秦衡萧就已经冲出了门。
日光洒在白水江上,一艘竹排顺流而行,一个男人面上随意遮了块金丝勾线的名贵帕子,放浪不羁地跷着腿正在睡觉。
忽然一个人在水上点了几下,便落在了他的船上。
他一动不动,闷着声道:“秦大人,来抓我了?”
秦衡萧学着他的样子,躺在了边上,被刺目的日光逼得眯起了眼:“半个时辰前,便不是官了。”
梅慕九这才把帕子取下,震惊道:“为何?”
“我去劫了法场,才发现刑台上早没了人。接着我又拦住了出城的官兵,当着皇帝的面,扔了官服,现下,也被通缉了。”
梅慕九瞪着眼睛看他半晌,还是不可置信:“天下谁不知秦大……你志存高远,只想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怎么……”
他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然出来了,秦衡萧却久久未回话。
就在梅慕九以为他不打算回答时,才听他道:“若我说……天下除你之外,皆为糟粕,你可会应我?”
应他,应什么?
梅慕九心下一热,打着哈哈躺了回去,却无法忽视那紧盯着自己的,热烈的视线。
竹排静静地流淌着,梅慕九又将帕子盖回了脸上,他轻声问:“你为何知道我在这里?”
秦衡萧只道:“这里的夏景,最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梅慕九突然笑起来,他大笑着,不知在笑些什么,但他实在是太开心了,开心得他除了这样笑,再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直到……
直到一双唇隔着帕子,吻到了他的唇上。
浅尝即止,一点即过。
他浑身僵直地躺了许久,一直没有回过神。
竹排漂进了芦苇荡里,一丛丛芦花摇曳着,白鸥仿佛惊扰到了他,他扯下帕子,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正笑看自己的秦衡萧,半晌,蓦地也笑了。
“跟着我亡命天涯,一个吻,似乎不够。”
秦衡萧心中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显,仰倒了,笑道:“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两人在竹排上并排而躺,如一对共枕的佳偶,以天为被,地为庐,谁也无法打搅。
突然间,整个天地都像被搅浑的水般模糊混沌起来,渐渐天地都失去了色彩,融为了一体。
就在梅慕九意识快远去时,他听见秦衡萧轻声道:“快醒了。”
他疑问道:“什么快醒了?”
秦衡萧没有回答,只是在他耳边喃喃:“那时我总是梦到这样的画面,每场梦……每场梦都有你……”
话音也随着天地一起模糊。
一滩水恢复了平静。
放置在桌上的檀木盒轻轻一震,两个人像浮出水面般,出现在了这座破败的屋子里。
梅慕九刚清醒,便见一个矮胖的男人哭着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梅慕九:“……”
金名一边哭,一边翘着兰花指擦眼泪。
梅慕九:“………………”
他刚刚想起了发生的一切,可是讲道理,这有什么好哭的啊……
就听金名道:“我听见了,这个秦娃娃说的话,我看见了他那些年在凡间历练时候的心声,太感人了,呜呜呜呜呜呜……”
他说着,还哭得打起了嗝,摆手道:“别……嗝……别说了,赶紧选,要什么就拿什么,呜呜呜呜……”
秦衡萧:“……”
时间紧急,既然他同意了,两人便开始仔细搜索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梅慕九蹲着翻看角落里的法宝,一边忍不住问:“当时在船上,你说……”
秦衡萧垂着牟,面上平静,语气却温柔得使人溺毙其中:“我那时在乾泽城当官,刚到凡间没多久,每每一闲下来,便觉得到处都是你,闭了眼,也梦到和你一同在乾泽城。我还时常想,若我们都是凡人,又会是什么光景……但无论如何,我都知道,即便你我……相隔天涯,或身份悬殊,即使抛弃一切,我也会选择你。”
梅慕九眼睛一热,这一刻,刚想侧脸吻过去,就听见身后地哭声和隔声更加响了。
梅慕九:“……”
算了,还是认真找法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