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水这样直接露怯，贺老太太就先给些印象分。

    司茶偷言看贺明玫，贺明玫对她微扬了下巴。她便明白了，只管照实说就是。当下便走前几步，把冷婆子看到司水不是骂她衣服穿鲜艳了，头饰戴花俏了，就是骂她走个路也不好好走，腰扭风吹柳似做什么，要么直接骂她长狐媚怪眼，看着就不象个正经，或者骂她目中无人，见了年长婆子不知道早早陪着笑脸，表现殷勤恭敬些，哪象个晚辈见长辈儿样子。如此等等，反正什么都骂事细细说了一遍。

    “奴婢听说，”司茶后道，“那冷婆子家小儿子到了该说亲年纪，外行走不知怎么看上了一个丫头，三番二次地托人去说，那丫头家只不肯应。冷婆子又气又恼，据说，那丫头长和司水竟有六七分相像。冷婆子颇觉得没面子，才会看见司水就来气儿。”

    司茶语言爽利，把事儿说明白。又丝毫没提冷家小子看上司水事儿。贺明玫暗暗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来，觉得司茶果然机灵。知道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

    冷婆子二度被传，也有些心下忐忑。果然一进门，就被贺明玫指到面前骂道：“好你个冷婆子，竟然时时欺负司水？你家儿子外面看上了姑娘，人家不肯答应，你迁怒我们家司水作什么？司水和人长六七分像是她错么？”

    声音还有些稚嫩清脆，冷婆子被骂一愣。

    贺明玫已经转身对着贺老太太不依道：“老太太，太太，定要处置这冷婆子才是。”

    大太太目光微闪。她早就觉得这丫头看似浑钝懵懂，实则行事很有章法，刚才是口齿清晰头头是道，只是没想到竟是这样伶俐。心里不由便升起一团烦闷来，冷着脸色问冷婆子道：“司水说你时常找事骂她，你可知错？”然后又对司茶道：“把你刚才说再说一遍给她听。”

    司茶便再说了一遍，事实摆很清楚明白。

    大太太听着，见司茶和上遍说大差不差，琐碎小事儿也没增加一件减少一件，明白是提前预备下说辞。这主仆几个，竟是设计好了有备而来呢。不由心里冷笑。她想处置丫头，理由还不是满大街都是，她甚至不需要理由。今日不过是不想落贺老爷口实才随手抓个机会借下老太太手而已。处不处置有什么关系，来日方长呢。

    冷婆子被七小姐一番喝问，愣了一会儿，又听司茶说了一遍，这会儿也早回过味儿来。知道她们这是也不愿意挑破她家小子纠缠司水事儿，只避重就轻做表面文章呢。她自然也不会上赶着招认自家强要人家姑娘事儿，听大太太那话音儿，也是让她认错意思。便看了看老太太，挂上一脸惶恐羞愧，跪下身子，软着脖子认了：“是奴婢该死，奴婢是被我家那小子气糊涂了，又落了人奚落，那段时间时时不，看到司水难免迁怒。是奴婢该死。求太太老太太责罚。”

    老太太听完，见冷婆子态度如此老实，气就先消了一半了，道：“竟真是你这老婆子惹事儿，正是该罚！”她想了一想，也没想起来该怎么罚。一想是儿媳妇手下使唤，想到儿媳妇儿刚才轻声细气和气样子来，她立马也继续和气一把：“太太说该怎么处罚？”带着征询口气。

    大太太心里叹口气，大方婆婆这时候一定会说“媳妇儿主持中馈，就交给媳妇儿处置吧，我老婆子就不管了。”做大方姿态，给足儿媳妇面子。然后会来事儿儿媳妇自然会当面说着如何如何处置，“母亲看这样妥不妥当。”便是不方便立刻处置，也会事后选个时候细细回报于婆母，为什么这么处置，是个什么情形，详来细去算是一个交待。于是大家一起面子里子都有了，和乐融融。

    她刚才已经低头让步了，相信老太太现也正是高兴时候，可办事儿竟还是这么个样子，竟当面要处罚人起来，好象怕她徇私似。

    但这样估记也是老太太极限了。一辈子这样子了，临老临老，你能希望她忽然开出一朵什么样圣洁花儿来。贺大太太自我安慰一句，想着她手下人，处置起来轻重不得，谁知会不会又惹着老太太，立刻看着七小姐问道：“既然她得罪了你丫头，小七看应该怎么处置她好呢？”

    轻轻一下，就把球抛出去了。贺明玫一愣，没想到会问到她。她可只是个小丫头啊。看贺大太太笑看着她，很随意样子，便想了想道：“冷婆子这样，都是她那儿子不好。不如把她儿子派去远些庄子上作活，免得他总气着冷婆子，然后冷婆子心情不好，不但当不好差，还会欺负我丫头。”

    大太太眼睛闪了闪。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机灵。既调开那冷家小子解决了司水问题，也敲打了冷婆子以后不敢放肆，主确是个可行方法，便是自己也没必要刻意阻止。她看了她一眼，立刻转头问老太太道：“老太太觉得怎么样呢？”

    滑不溜手啊。明明满意，却左右不沾。

    老太太沉吟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先让那小子离远点儿，回头说了媳妇儿也就安生了。不过这样处置到底轻了些。”

    大太太立刻接口道：“老太太说是，我也觉得这样太轻了。不如加罚冷婆子一个月银米，您看如何？”

    “对对，就这么着，让她长些教训。再惹事生非，再重重地罚。”

    冷婆子道着谢被打发出去了。

    大太太道：“司茶司水也去院门外候着去吧。”

    连屋子外都不让呆吗，竟让去院门外？贺明玫也不明所以看了大太太一眼。司茶司水也是一愣，对望一眼，点头称是，退出去了。

    大太太道：“冷婆子确实该罚。可那些丫头也是不好，受了委屈竟然不来报我，或者报老太太也好。自己不好直接来见，让丫头婆子们递个话儿也是可行。这些丫头竟然一点办法没有，竟白白让小七受了冻”她说着，瞟了贺明玫一眼，看这小东西还有多少理由可以拿来搪塞。

    贺明玫看着大太太。这意思是也要一起处罚她们吗？

    她不等大太太说出多理由来，便接口道：“司水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软些，老爷也是这么说。”等大太太明确说出一个处置办法来，倒不好再驳回口了。老太太没准一会儿就被搅和没立场了。不过好还有老爷呢，虽然本尊不，她也可以先把这张虎皮大旗拉出来舞舞吧。

    “司水从小服侍小七，便是小七年纪小，她也从没违逆过小七意思。上次小七落水生病，太太生气她服侍不力，曾说要把她赶出去，那时老爷就说，这样性子倒也可以让小七跟着学绵和一些，女孩子太犀利了也不好。是老爷发话直接把她留下来照顾小七。还有司茶，本是老爷身边服侍笔墨，只性格爽利些。老爷说她们二个一静一动，配合着正好，把司茶一并赏给了小七。老爷说‘一个柔和，一个爽利，都是得用人’，还说这两个丫头行事正派，小七跟前服侍他放心。小七一直记着老爷教导呢。”

    老太太道：“竟有这样缘故？老爷真这么说？”贺老爷既然说那些丫头得用，那自然一定是对。

    “可不是。太太当时也呢。可是太太事多，怎么可能事事记得清楚。小七那段时间病床上，可是反复想过老爷话呢。所以到现仍是一字一句都记得。”

    大太太听了，就笑道：“我也还是记得一点，只是没有小七记这么清。”

    老太太道，“既是老爷亲自给人，你可得好好惜福。这次便罢了，你交待丫头们不能仗着老爷便不好好当差。以后再有不是，定是再不饶。”

    “是，小七都听老太太和太太，回去就把这话给丫头们说明白。”贺明玫道。

    老太太点了点头，大太太就似笑非笑看了贺明玫一眼。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