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家室和官场,都是由司马老二,也就是司马弼总领。司马弼在我大晋,总领了北方军,和你大伯在京遥领西北军不同,司马弼长年在外领兵,极少回朝述职。因此对于北方军的掌握泼油不进,山东道以及关内道,司马家有着相当大的权威,这也是羽花亭能从北方军到邺城的缘故。”
润了润嗓,谢二爷继续道:“此次事件关系极大,甚至牵扯到二十年前的东吴灭国一事,所以司马家并不能真正放开手脚。但真正让司马老二束手束脚的,却是因为太子。皇后不喜太子喜齐王,两年前不知如何说动了司马弼,从太子党转向齐王党,因此太子一系实力大损,齐王迅速崛起。而此次传国玉玺争夺战,极有可能就是决定储君的契机,因此双方出动重骑、于官道搏杀也属正常。但司马弼却不敢做的太过,一来太子素有贤名,二来太子是嫡长子,三来陛下态度不明。于是这件事被很巧妙的控制在了一个非常平衡的度上。双方都不敢下最后的赌注,但又极为默契的将争夺保持在一个临界点上。所以在朝中并未引起多大风声,甚至许多大臣都不知道这件事。
但是,这个平衡,被你打破了。你懂了吗?”
谢神策摇了摇头,父亲的一段话包含了太多的信息,让他有点绕不过来,他本能的反应就是为什么自己打破了这个平衡,还能将羽花亭带回来。所以问道:“既然如此,平衡已经被打破,为什么司马老二还不放手一搏,救回羽花亭呢?”
“救回?没那么简单。”父亲接着说:“首先,大晋禁弩禁弓,若非持有军方批文,任何三人以上私持弓弩者,一经发现,杀无赦。你大哥带的人是有西北军批文的,人数少,引不起重视。但司马老二绝对不敢让手下私持弓弩,调用数百私兵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所以,你们才能安全逃出。再者,动用骑兵,过两百的目标太明显,只能散开后聚拢,不好指挥。
太子的底牌你应该大概能猜到了,是山东马匪,至于他们是如何挂上钩的,你不用知道。总之,双方就是很有默契的将人数控制在了一个并不多的数量上,我和你爷爷估计着,两方能私下摆开的估计加起来不过五百人。
而且你们出手时机太巧,离晋阳不过四五天,时间上他们来不及抽调更多的人做更精密的部署,再加上司马老二不能离开北方,所以说他们在围堵上就不会那么严密。
如果是司马弼亲自指挥,就算再给你和你大哥两百骑,也不是他的对手。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没人知道皇帝陛下的意思。而皇帝对你的插足并没有表明任何的态度,所以不光是太子党,还有齐王党,甚至是皇后,都不敢对你有过激的举动。在国本之争中,谢家独立于两方之外,是太子与齐王都不敢随意得罪的人。所以,你懂了吗?”
谢神策这才稍微明白了些。只是心里还是有些纠结。“对了,我在来书房的路上,看到了一名公公带人带着羽花亭出去了。”
老太傅微微笑道:“是蔡公公,跟咱们家关系不错,可以多亲近亲近,以后还要多打交道的。”
家里有宫里人,谢神策并不意外,只是羽花亭......
“羽花亭的事你不用想了,交由陛下处理。从今天起,你既然回来了,有些事,我必须和你讲清楚。”谢裳板着脸说道,“陛下的几个皇子,你可以交往,但不要站队。平日里一应所学也不能荒废了。京中权贵甚多,莫要轻易与人冲突。还有的,等陛下召见你后,再说吧。”
谢神策赶紧称是。谢裳说完后,便离开了。
谢神策看着谢裳离开,满心思的不平静。
诡异,这便宜老子一向吝啬言语,怎么今天说了这么多?今天以前十年加起来说的话都没有刚才多。
重要的是,今天的信息量确实有点大,传国玉玺、储君之争、军队之争、君臣之争......小谢哥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他心里唯一认清的就是:这一家子都不简单!
谢大爷不是传说中的那么无良跋扈,能批下军制弓箭这一手,司马老二都做不到,他做到了。爷爷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能算到一切事,但他能把手伸进宫里。最让人惊讶的是,自己那个便宜老子,似乎......一直是在扮猪吃老虎,而且在自己面前扮了最少十年的冷酷。
谢家的女人不简单,那自然谢家的男人也不简单。
只是很少表现出来而已。这不是藏拙,也不是韬晦,而是一个历经磨难的世家大族所具有的贵族气质。我比你们都有分量,但我不和你们比,你们可以仰望我,你们可以不屑我,你们可以攻讦我,但那是你们的事,我不在乎。
换句话说,对于这个国家绝大部分人,谢家都是可以不用抬眼皮去看的。或许这也就是谢神威从谢大爷那里继承下来的融化在了血液里的高傲。
而谢神策,本身就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从小又不在家中长大,所以显得与这个家,很是有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