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神策将寒犽匕首插好,用衣袖擦了擦许芦苇脑门上的冷汗,柔声说道:“乖啦,早这样不就好了?白挨了一刀。”
许芦苇看着谢神策,不加掩饰的恨声说道:“这一刀迟早我会还给你!”
谢神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随便你的,如果你不能证明你还有价值,那么在你帮我们剿灭大灞城的二里人后,就是你的死期。放心,我会给你们找个好坟地,把你们埋在一起。他们因你而死,想必在阴曹地府对你也会很照顾的。”
许芦苇的脸色一片惨白。
没有人真的一点迷信也不信。像他们这种做杀手的,更是相信有报应这一说,因此谢神策的威胁对她心理压力很大。
葬的不好都会影响投胎,和仇人合葬会是什么样的状况?许芦苇不敢想。所以她很自然的怕了。
谢神策道:“配合我,你就能多活一段时间。你知道有没有你我们都会剿灭大灞城的二里人,有你的帮助可能会让我们少死一些人。留下你不是因为你有多大价值,而是因为你可以让我的人多活下来几个。”
许芦苇很配合的点了头。
谢神策得到肯定的回答,心满意足的下了车,回到自己车上补觉了。他实在有些困了。虽然木质包铁的车轮基本上起不到减震的效果,但好在车厢里面被子铺的厚,倒也还算舒适。
谢神策不怀疑许芦苇的甲级挂牌人身份,那么挑唆段匹鄯进攻使团一事便是真有她的影子。至于她所说的缇骑也有份,这件事本就在谢神策意料之中。
只是,段匹鄯不是笨蛋,怎么会不明白同时挑衅晋国与王庭是主动找死这么简单的问题呢?段部是段匹鄯一手“抚养长大”的,从一个人口不过数千的中等部落发展到控弦十万的超级诸侯,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这是一个阴谋呢?既然明白,为什么还要往里面跳呢?难道他以为有了慕容鲜卑的支持就能够不败么?
根据贺楼氏所说的,北燕慕容氏已经同段部鲜卑达成同盟,然而即便如此,便能够抵御晋国与王庭的南北夹击么?
谢神策躺在车厢里,听着车轮的咕噜声,迷迷糊糊的想着这些事情,沉沉睡去。
此时在数百里外的铁门关,谢衣与姜起正在巨大的沙盘面前沉默不语,一大批西北军的中高级将领都赫然在列,包括长史、参军、折冲都尉等十数人齐聚帅府节堂议事。
谢衣俯身良久,起身道:“中午接到北方军司马大将军亲笔信,范阳幽州两镇铁骑蠢蠢欲动,似是策应段部起事,北燕另有数万骑兵西出边境,意图协助段部抵抗鲜卑王庭与宇文部的进攻,我西北身上的担子,便瞬间加重了。”
姜起环视诸将,道:“至此,除了西秦与南宋,我大晋北方一线之敌已然尽起,若是西北有失,我大晋便离亡国不远矣。”
诸将皆尽变色。
谢衣道:“如今南宋可暂不考虑,然西秦不得不防,虽然陛下早有手段,然而即便如此,我西北军仍需做出姿态。本帅即日便赶赴函谷关,西北诸军事交由姜副帅负责,一应军事调动皆有姜副帅决断。望诸位将军戮力同心,共保我大晋平安。”
诸将应允不提。
姜起单骑送谢衣出城,身后是谢衣的数百亲兵。
“大帅,此去函谷关......”
谢衣挥挥手道:“函谷关是老司马拼了命换来的地方,在我大晋手中十几年了,那里的战场,仍然能闻到血腥味。”
当年函谷关一战大晋并没有占到便宜,但是后来持续一年的谈判中晋国居然将函谷关划进了自己的地图。
姜起道:“大帅此去,可不是为了凭吊的。”
谢衣哈哈大笑,道:“自然不是,我去函谷关只带数百亲兵,不节军事,想来陛下很愿意看到的。”
姜起没有说话。
谢衣松了松锦袍,挥臂向北指去,笑道:“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关山从头越。真是好诗啊。冠军侯曾说过‘匈奴未灭,何以为家’,我家妹子曾说过‘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凤之也说过‘我大丈夫顶天立地,北勒燕然东临沧海’。临清啊,你看这大好河山,不当是我辈男儿留名的青史处吗?若是西秦犯关,当年老司马怎么退的,他们也怎么滚回去。白颜老了,但白良玉还没老,本帅是真想一睹这儒将风流啊。”
姜起闻言驻马,道:“大帅心胸,我等不及。”
谢衣微微一笑,拍了拍姜起的肩膀道:“临清啊,你就是这一点不好,不直接。这你得向我两个侄子学习,文昭耿直,凤之性情,这才是大晋男儿的本色。那三万只羊啊,你就别担心了,自然有人处理。”
姜起正色道:“辛苦太傅大人了。”
“有什么辛苦的。这一回啊,我们是都被陛下算计了。陛下好谋略啊,让我想起了慎皇子和嘉皇子。临清,可有带酒?我要祭奠一番两位皇子。”
姜起闻言扯下两只酒囊,递过一只与谢衣,道:“本就是送行,岂能无酒?”
“哈哈哈哈,岂曰无酒?与子同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