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屏风换炖肉
东宫出手,打了郑靖业一个措手不及,丢了于元济对耀武军指挥权,还让于元济被迫回京变相禁闭,不由让郑党恨得牙痒痒。郑靖业本不欲与太子为敌,名声不好,也很不容易搞,没事搞他干什么?但是现明摆太子看你不顺眼,你不把他搞掉,难道等他登基了把你搞死?
太子怎么就突然跟我扛上了呢?郑靖业到底是郑靖业,书房枯坐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看看太子身边都围着些什么人!有一半是跟自己有仇,另一半跟自己没仇,那是换上,被顶替掉那些都是已经被自己收拾了。得,这基本上就是自己跟太子结仇了。跟太子和解?怎么和解?皇帝允许?你丫一宰相没事儿跟太子那么粘乎,皇帝能乐意么?再有,太子会接受么?你打了他脸,太子凭什么接受?他只要等到皇帝挂掉就可以了。
郑靖业召集党徒再次开会:“季师想要恢复旧制,做得如何了?”
光禄卿笑得贱兮兮:“他老人家想要恢复旧制,自然是还‘想’了。”对自己幽默感很是自豪地笑。
户部尚书乐道:“今年又打了一仗、又是圣人六旬万寿,春天时候还重修了翠微宫,光这几样就花费颇多。我又令他们把常平仓填满。嘿嘿,哪有余钱?”本来魏静渊对爵位调整目之一就是为了解决财政压力,再补回来财政肯定吃不消。
郑琇作为郑靖业已出仕长子,被父亲推到中书舍人位子上,大约相当于是皇帝秘书,也得以参与会议,听他们这样说,心下不喜,默默听着,并不发言。
郑靖业屈指案上弹了两下:“谁知道东宫詹事,开国县侯李伯安?”
“他怎么了?”
“季师欲复旧制,我为人弟子,岂能不再看看旧家籍簿?不过是看到李伯安现报上来嫡次子比他嫡长子只小了五个月而已。”郑靖业就算是捅人,脸上还是一派温煦君子模样。
“他混淆嫡庶!”郑党中御史来了精神,“这是欺君!”
这又要说到魏静渊了,他老人家不但定了降级袭爵制,还严格了“无后除国”制度。即,你爵位只能传给大老婆生儿子,小老婆生不行!大老婆没生儿子,不好意思,爵位收回。如果你面子足够大,功劳足够多,可以以宗族孩子为嗣,降级袭爵,当然,嗣子也必须是嫡出,不然特权就统统收回,该缴税缴税、实封也统统缴回。
光禄卿补上一句:“还宠妾灭妻!不对,是以妾为妻。必有一个是庶子,以庶充嫡,岂不是说庶子之母是正室?”越说越兴奋了,管它是不是真,先把李伯安搞臭再说。以妾为妻者,两个都打八十板子,判两年徒刑,妾打回原形。当然,你也可以不服刑,跟于家似,拿钱来赎,或者,拿你官职啊、爵位啊什么来抵。
郑琇大惊:“父亲,李伯安东宫宠臣。眼下不可获罪于东宫啊!”郑琇被打了一顿,又经过忆苦思甜教育,虽还老实,也不那么天真了。这一回却是必须谏一谏父亲。皇帝老了,太子正壮年。
“那就看着东宫为小人环绕?”郑靖业是果断要跟东宫作对,但是不能明说,谁也不能明说要干掉太子,那样郑党说不定就先要散掉一半。跟傅含章东宫面前争宠?还是就这样到东宫面前乞怜?都是行不通,必须背水一战!还得速战速决,皇帝上了年纪了,这事儿决不可拖过三、五年,如果五年之内还不能解决,那也否解决了,全家准备大逃亡吧。
郑靖业分明是要把太子弄下台,还作出一副为太子好样子来,满屋里人还都相信了他。郑大奸相给他们洗脑:“使太子亲君子远小人,方可使国祚长久。太子亲近君子,明德正心,方知我等忠诚。”
李伯安还确实做了不厚道事儿,据说就这个私生活不检点家伙,把于明朗心肝宝贝原未婚夫弄到京城来指点告状。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都是私生活问题,你这个还涉及到诈骗国家财产、妨害执行公务呢。
郑琇默,他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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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人也要看时候,比如说现,临近年关,各相关部门忙得一塌糊涂,你弄个什么事儿上去,想混水摸水成功把握会大一点,想要认真办事儿,可能就要麻烦一点。是以郑靖业哪怕想好了招,也没有出手,反而准备过年去了。
这是一个大节日,各家互致年礼就能耗去一、两个月时间,过了正旦再要四处走亲访友,过了正月十月上元节,这才算是真正闲了下来。有什么事儿,到那时候再说,同时也是多观察一点局势,毕竟与太子叫板绝不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悦事情,但凡还有一线余地,谁也不会甘冒奇险。
如果放到别个人家里,非得把全家人忙个半死,到了郑家就简单得多了——他家人口简单。一没有宗族、二没有世交,不过四家姻亲,再有就是季繁那里非得走一走场面。除此之外,就是寻常官场问候,以郑靖业今日之地位,需要致礼地方并不多。
赵氏也出了月子,杜氏带着三个儿媳妇忙这些绰绰有余。往年是没有郑琰什么事,今年却被郑靖业要求:“你现也学了女红,也跟着你先生读书,宣德坊那里,不管你弄什么,总要有一样是你自己拿出手东西才好。”
杜氏道:“她那一份子我早给她备下了,还是前儿大郎媳妇说给德兴哥儿几个备下了谢师礼,倒提醒了我。”
“那不是一回事,这是正经拜了师,就算是日后她嫁人生子,该敬还是得敬。你备下,是咱们家礼数,阿琰自己得有诚意才行。也不必非要是贵重东西,女红要是做不来也不必送,反正要有一样儿。”
郑琰摇摇脖子:“我也不知道给先生什么好,我只会做小件儿,就把屋里东西点了点,倒有几块好墨。”她坐矮榻上,两只脚来回晃着,这是好早就想好了,如果顾益纯只是单纯长辈,她那点针线手艺送点小物件也不错,但这个是老师。郑琰想,还是送些雅致礼物比较好。郑靖业家孩子要上学,巴结奉承人不少,郑琰生日,除了送珠宝绸缎玩器,送笔墨纸砚也不少数,内有不少是名家制作文房四宝。
郑靖业说完正事,加和蔼了,摸着郑琰头发道:“果然长大了。”对他闺女乱晃两条小短腿视而不见。
郑琰一扬脖子:“那是,我都有诰命了,阿娘还让我开始打理自己东西呢,我都长大了。”杜氏与郑靖业子女教育问题上,别不说,首先就是锻炼他们自立能力。
杜氏不免嘲笑:“我看是她女红不好,说起来阿瑜当年女红也不怎么样,亏得咱们家现不愁衣裳,要不你们俩可真要愁死我了。”
郑靖业摸着胡须笑而不语,只看着杜氏,杜氏脸上一红,她女红也不咋地。要说做个衣服、打个补丁、缝个被子她都做得来,就是不耐绣花,想也知道,一个女孩子支撑家业,要忙事情一大堆,哪有功夫干这些个?可怜郑靖业两人成亲之后只要是老婆做衣服,总是半点文绣没有,不知道人还夸这位后起之秀“质朴、有古之君子风”。杜氏生郑琇那会儿坐月子,当时亲妈和婆婆都,她坐足了一个月,闲来无事,给郑靖业衣服袖子上镶了两道边儿,惊得郑靖业差点儿绊着门槛儿摔出去。
郑靖业看了老婆一眼,又看女儿:“你既是小财主了,你外甥、侄子那里可要给压岁钱。”他就是这么一逗女儿。
郑琰道:“那是当然。”
杜氏有点儿惊讶地道:“怎么没听你说起?”
“都说了还有什么意思?”
郑靖业乐道:“是我闺女。我再指点你一样?”
“好啊。”
“圣人和贵妃待你不薄。”
“有~”往年她年纪小,一没私房,二也不会做手工。自打过了七岁,她可以支配资源多了很多。杜氏平民出身,根据自己打滚多年经验认为,女孩子贤良淑德都是次要,首要是要会过日子。杜氏父亲死得死,穷人孩子早当家,她对女儿教育,不免带上了自己经历痕迹。兼之郑靖业并不提倡自家女孩子向世家死板教育靠拢,他早看出来了,画虎不成反类犬,不然也不会给郑瑜议亲时候直接把人人眼热世家子弟划到线外。
结果这一年郑琰准备年礼竟是人人有份。
郑琰自有县君俸禄与三百户食封,杜氏慢慢交给她来打理。虽不许儿孙有私产,对女儿总是优待——她们得娘家就学会持家,以防出嫁之后措手不及被婆家看不起。杜氏看来,这是女儿私房,出嫁也要带走,自己顶多从旁指点。不想这丫头很有管家婆天份,账目记得清清爽爽。
年前半个月,杜氏还是不放心,让郑琰把准备东西拿出来看一看。
侄子外甥人人得了个红包,真正用红绸制红包,一人十枚金钱,公平得很。这金钱也是郑琰从宫中得来,宫里常用金银铸成钱状,市面上并不流通,拿着拿箱底玩儿。当然,如果你胆子大一点,融了也成,或者当成金子按重量来称作内部交易也没人管。
兄弟们都是笔砚一类东西,不多不少,一人一套,嫂子们是几样香料。郑瑜那里除了香料还有衣料。
皇帝苗妃都不是缺东西人,郑琰一人送了一盆冬青给他们。
甚而至于,连身边人每人都有一百钱压岁钱。独独没有郑氏夫妇与顾益纯。
杜氏一指戳女儿额角上:“小狐狸。”
郑琰吐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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