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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扬的情况比他好一些,他是整个人躺在泥地上的,几乎浮在泥地上,除了那双过于沉重的战靴让他双腿深陷泥沼中之外,身体其他部分都还可活动自如,只是他不能活动,因为他一动,受力的地方一旦改变,他也会慢慢下沉。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给他一个着力点,只要他有一个可以踩或者蹬的地方,就可以安然从这泥沼之中跳出去。
“殿下。”黎霜唤了他一声,“你可尚有力气?”
“嗯。”
“我手臂在这里,你可以踏我手臂逃出泥沼。”
司马扬一默:“我踏在你手臂上,一旦用力,你又当如何?”
“臣自会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面对司马扬的逼问,黎霜沉默。
她其实没有办法,他们两人现在这个局。,若是救,她便只能救司马扬,若是不救,耽搁了时间,等越陷越深,司马扬便是想踩着她出去也没有办法了,他们俩都得死在这里。
弃车保帅是黎霜身为一个将军自然而然做出的决定。
“殿下,臣等本该为保护殿下而鞠躬尽瘁,殿下万不可在这塞北出任何闪失。”
“黎霜。”司马扬终于唤出了她的名字,如同以前青梅竹马,亲密无间的时候,“你要我为了保住自己,而杀了你吗?”
黎霜默了一瞬:“此乃解救殿下的唯一方法,为护殿下,需要臣身死此地,请殿下……不要为往昔情谊,乱了大局。”
她口中的大局,他们各自心领神会。当今朝堂之上,三皇子有宰相支持,对皇位虎视眈眈,若司马扬今日在此有了意外,令三皇子登基,皇后,将军府,一连朝中太子的心腹,尽数遭殃。
“殿下,臣居于塞外多年,偶有听闻朝中消息传来,但闻殿下而今已添贵子,朝中事宜也越发稳妥……”
“黎霜。”司马扬打断她的话,“三年前一别,你让我念了三年。而今,你却是想让我念你一辈子吗?”
黎霜眸光微微一动,随即却拉了个笑出来:“臣斗胆,今日这般拼命想救太子,其实是想令太子日后能许臣一个愿望,以免未来,臣言直口快,招揽了祸事,难保自身。”
“你在我这儿,无论说什么话,都不会有祸事。”
黎霜收敛了眸光,挣扎着往太子那方挪了一些距离,将陷入泥沼中的手臂蜷了起来,探到司马扬战靴之下:“殿下。”
司马扬许久未曾言语,也没有任何动作。黎霜亦是沉默,终于,司马扬轻吐一口气:“黎霜,你待会儿从这里出来,什么愿,我都许你。”
“谢殿下。”
司马扬霎时一个起身,他身体微微向下一陷,可脚底踏在黎霜臂膀之上,借力一蹬,力道极大,黎霜只觉自己整个人往泥沼下方一沉,而那司马扬却是已经跃空而起,身上铠甲甩落无数污泥。转眼间便落到三丈以外的坚硬石地之上。
等他转头,黎霜已经陷入泥沼之中,不见了踪影。
污泥并没有多少震荡,只是波澜不惊的覆盖了刚才那些波动,司马扬满身泥浆,手中拳心握紧,他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身侧并无任何可以用来打捞人的东西。他一咬牙,沉凝眸色,转身向着旁边透出光亮的地方迈步而去。
坚硬铠甲撞击石头而来的铿锵之声,越来越远。
只是他没看见,在他离开之后,那泥潭之中倏尔缓慢的冒出了一个气泡。
随即“咚”的一声,一个人砸破头顶黑洞之上的木头,裹带着一身冰凉的风,以近乎绝望的神情一头扎入那浑浊不堪的泥潭之中。
不肖片刻,泥潭之中倏尔传来阵阵波动,泥浆仿似被极大的气力从内里推开一样,只听“轰”的一声,整个泥潭霎时炸开,泥浆溅出,炸得整个洞穴墙壁之上尽数都是,泥浆糊在墙上,缓慢滑落,流向低处,而在那本来的泥潭底部,上半身几乎□□的男子紧紧的将黎霜抱在怀里。
她闭了气,口鼻之中并没有泥浆进入,但因为过长时间的闭气导致整张脸乌青发黑,呼吸几乎已经停止。
晋安抱着她使劲儿按压她的胸膛:“不行,不可以。”
他一双腥红的眼里尽是透彻的泪珠,跟随着他的声音啪嗒啪嗒砸在黎霜乌黑的脸上。
“我不许你死,你不可以死。”
一声声,唤得是喑哑至极的绝望。
她可以做任何事,爱别人,嫁给别人,属于别人,可她不能死,她死了,他就连痛苦,也没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