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倒有件事要告诉你。”说毕,略歇了歇,便说道:“你家近来借了你的名儿在京城各处开了粥棚舍粥赠衣,若是贫苦的读书人,还接济些银两,京里一时传为佳话。”萧清婉含笑道:“这事儿其实也不是今年才有的,往年臣妾家里也办过的,不过只在城郊罢了。今年臣妾得蒙天恩,被皇上立为中宫,臣妾家中感念皇上恩德,便多拿了些银钱出来,加设了几处,使京中百姓感念皇恩浩荡。也算是积德行善,好求上天保佑臣妾早诞皇子。臣妾母家虽比不得那豪门巨室,但几两闲散银子还是拿得出的。”赢烈闻言,微微颔首,道:“这也罢了,只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徐空良上本弹劾你父亲,拉拢人心结党营私。你怎样看?”
萧清婉乍闻此事,微微一怔,随即便笑了,道:“臣妾没什么见识,也说不好。徐大人是朝中栋梁,想必一番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的苦心。只是臣妾倒不明白,能去粥棚受接济的,都是些再贫苦不过的人,这样的人拉拢来又有何用处呢?莫不是要他们到府里去听差么?臣妾母家还不缺奴才使唤。”赢烈也淡淡一笑,道:“你说的很是,这原是一件好事,倒叫这起人搅得乌烟瘴气。想来是你为芳华郡主说的那门亲事,惹人见怪了。”萧清婉闻听得‘这起人’三字,心中微微一动,暗道:莫不是并非徐空良一人,还有旁人不成?面上也不带出,只相陪皇帝说话。
原来自萧府打了皇后的旗号在京里开设粥棚,朝中便有一班人以徐空良为首,上本参奏宰相萧鼎仁以小利贿笼人心。于此本,赢烈不过批与“知道”一语,并没多做理睬。又有人称萧府舍粥赠银,耗资过巨,钱从何处而来,当得一查。赢烈阅此本时,却批道:“堂堂一朝宰相,世袭之家,如何拿不出几两粥银?卿不过一介言官,居四品之职,府上园林深邃,宅院富丽,又广蓄美妾,钱从何来?”反交与都察院查察。甚而还有人奏本言道:“今太平盛世,何来饥馁,萧相如此作为乃是令皇上蒙羞,有辱此清平世道。”赢烈只批了“荒唐”二字,隔日便交吏部免了此人职务,外放候缺。这班人不仅没占到什么便宜,反倒赔进去许多,只得暂且偃旗息鼓。以此都知皇帝庇护萧府之心甚笃。
这日,赢烈在坤宁宫盘恒了一日,至晚间便在此处歇宿,果然如白日所说,静养安息,并无别事。
再表钱美人自回至承乾宫,便使掌事太监去问那日到御膳所要松子儿的都是哪几个。问出来,也不发落,直喝道:“都给我捆上,备轿子伺候往咸福宫去。”说毕,叫人给披了斗篷,径带了几个人往咸福宫而去。
其时,黎顺容正在堂上坐着,忽闻人奏报钱美人来了,忙道快请。须臾,只见钱美人走了进来,她忙起身迎上前去,满面堆笑道:“妹妹今儿怎么有空贵人脚踏贱地儿?”钱美人与她见礼过,笑道:“姐姐哪里话,咱们姐妹之间原该多多亲热,只恨这天气不好,叫人不想出来。”说毕,又道:“却才在坤宁宫听姐姐说松子儿一事,妹妹心里好生愧疚,这便来与姐姐赔不是。”说毕,便对外头扬声道:“带进来!”便有太监推搡了几人进来。
黎顺容细观这几人面目,各个一脸愁苦之态,却都不大识得,便问道:“妹妹此是何意?”钱美人笑道:“这些个奴才冲撞了姐姐的宫人,又擅作主张夺了三皇子要的物件儿,是妹妹教导不严之过。今儿妹妹特带了他们来与姐姐发落。”黎顺容听了此言,方才知晓其中缘故。
此事若是换成旁人,或者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两人一笑就罢了。又有俗语言,打狗须看主人面,便是这几个宫人一并饶了也都是有的。偏这黎顺容是头一个欺软怕硬、得寸进尺的主儿,又深妒钱氏受宠,当下冷笑道:“妹妹事儿已是做了的,又何故来此惺惺作态?方才坤宁宫里,当着几位娘娘的面儿,我已是说了的,别说是妹妹的奴才不好,即便是妹妹自己有了不是,姐姐我也不敢说什么。妹妹如今又跑来,唱这一出,是给谁看?是要让满宫里都瞧着,姐姐心狭量窄,难容人也怎的?”钱美人正在顺风顺水得意之时,又本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今日行此事原不过是想着做做样子,却不料黎顺容竟当头给了一棒。登时也冷了脸,轻哼道:“妹妹来与姐姐赔不是,带这几个奴才过来,也是孝敬姐姐与姐姐出气,姐姐何出此言?倒好似是妹妹故意使了他们,与姐姐过不去呢。”
黎顺容说道:“是不是妹妹故意使的,妹妹自己心里有数儿,也不消旁人去说。”钱美人冷冷道:“姐姐既不稀罕,那便罢了!妹妹只是白费功夫了。”说毕,竟不告辞,转身去了,又将那几个奴才也带去了。黎顺容在她身后大声道:“妹妹好走,外头路滑,小心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