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儿,多动症似的不住挪动双腿,不时要口水或者要根烟,交代起事情却异常地缓慢。
“人是朱哥打死的,我跟他住一个宿舍,他成天就做梦发财,想赌钱,抠门抠得要死。老婆还不是个正经人,一回老家就吵架——他有那个病,就是生不了孩子的病。光播种,不收割,今年年初吧,老婆就跟人跑了。他还死要脸,跟我说他老婆生不了,他退货了。给我揭穿了还不承认,又怕我把这个事情说出去,请我了顿饭,特没种……”
司桦林皱着眉头:“说重点,挑跟案子有关的说!”
“这就到了嘛,他啊,两个多月前,捡了个小孩——跟我说是自己很多年前跟野女人生的。我一看就知道不是,这人就是这么要面子,那小孩还有病——没病也轮不着他捡。不过小孩听话,让干嘛干嘛,平时也不怎么来找他。老朱不让她来找,那孩子长跳蚤,脏,手脚也不大干净,晚上都不知道睡哪儿,就每周蹲郊区建筑工地那等他去见面。他开始还克制着,后来就不行了,给孩子买衣服,买吃的,花完钱完又心疼,喝酒,喝完就打孩子。老朱想要孩子啊,想老婆,那个孩子他其实特嫌弃,老跟我说自己不要了。可一到时间,又坐车去了。”王信雅摆出一副说到重点的样子,“前几天,他神神秘秘带了一大包东西过来,悄悄藏在冷冻仓库里。我看见了,就跟过去想跟他开玩笑,没想到,他把那孩子给弄死了。”
他最后那句话声音有点尖锐,明显也是被吓到的样子,司桦林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王信雅借着道:“他说孩子不是他杀的,不是他杀的,还能是自杀?我要报警,他就心虚,给我塞钱……我就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不过,我就随口一说,拿了钱就跑了,什么都没参与啊。”
司桦林沉思了一会:“你会开车吗?”
王信雅摇头。
“朱实绩呢?”
“会开摩托,四轮的就不会了。”
“你跑的时候,朱实绩在干嘛?还在柜台上班?”
“我都没留意,”王信雅歪了下着脑袋,“我就想避避风头——警官,我这样,不算犯罪吗?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都实话实说了。”
“……你带我们去那个建筑工地那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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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工地在二小去往连南的路上,荒凉一片。王信雅把他们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土坡后面:“大约就在这个地方见面,下雨的话就在那边的公交站牌那。”
土坡上稀稀落落长了些野草,茎都吹断了,迎着风一抖一抖的。
公交站也不是城区那种干净整洁的站牌,简陋陈旧,上面仅有的一趟公交早已经停开,都已经改道从另一条路过了。
“那孩子住哪儿?”
王信雅摇头:“不知道,听说是住铁皮屋的,估计不远吧。”
司桦林对这一带是有点印象的,有名的流浪汉聚集地,整顿了几次都不怎么见效。之前判断孩子是流浪汉,B组也马上有人来附近排查过,可惜没什么线索。
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圈,果然在一处垃圾厂附近找到了几间铁皮屋。住的几乎全是流浪汉和底层打工者,这时是白天,几乎没几个人在。问到女孩的去处先是说不知道,最后才勉强给他们指认了个地方:“她不跟我们住,她一个人住那边,人不来,就给占走了。”
所谓的占走,就是有另外的人住进去了。
小小的铁皮屋,最多只能容纳两个成年人的地方,即使在大白天也挤了好几个人在里面,一副占位子的样子。
司桦林敲了敲铁片做的墙壁,问起什么全是一问三不知。说到举报有奖,才有点怀疑地说:“先给钱,我们再说。”
司桦林从兜里掏出钱包,抽了张一百出来,一脸脏兮兮的男人一把抽了过去:“你找的是小珍吧?她死了,电视台放了。”
王信雅已经被带回去了,萧潇跟边上站着,忍不住问:“你们知道她的事情,怎么都不告诉警察?”
男人翻了个白眼,很无所谓的态度:“告诉警察有钱吗?我们也只知道她死了,又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你们知道她有个爸爸吗?”
“不知道。”
“她……”
“她有几个好朋友,读书的小孩,来过这里,给我们买过饭。”
萧潇掏出王哲翰的照片,男人瞄了几眼:“是这个娃娃,还有几个。”窝在最里面的小孩这时插了句话:“小珍藏了好多吃的,都让我吃了!”
男人扭头狠狠地拍了她一巴掌,回头见萧潇他们盯着自己,也有点尴尬,悉悉索索地在小屋里翻了几包还没拆封的吃的,两本连环画。
女孩又说:“我的衣服也是小珍的,那边大伯的碗也是小珍的。”
男人气得骂娘,还要打,给司桦林拦住。
“怪不得你们不肯告诉警察,孩子一条命,还抵不上这么点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深蓝tx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