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河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帝,而皇上脸色则出现几分恼火。他刚想挥手打发了那人,谁知顾清河却安然说道,“既然人都来了,就让他进来吧。”
皇帝朝着对面瞧了一眼,只见她神色倒是寻常,于是也放下心。
待那太监被领了进来后,眼睛都没敢抬,便是立即跪下给上头的两人请安。皇帝不愿意让这太监扫了自己的兴,便悻悻问,“沈嫔有何事,”
这太监哆哆嗦嗦地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原来沈嫔自打小产后,身子久不见起色,所以想请皇帝过去看看。
顾清河在一旁垂着头,可是嘴角却是扬起一抹笑意。她倒是不知道,原来咱们这位皇上还有包治百病这个功效。
不过随后倒是又是诧异,因着她刚回来,对宫中的消息还不太清楚,只模糊地知道如今皇后已经退居凤翔宫,而掌管宫务的变成了贵妃娘娘。看来贵妃掌管宫务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要是皇后还在的时候,哪会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上门劫人。
顾清河想到这,原本的那几分好笑也烟消云散。她不是那种耀武扬威地人,可是也断断不能忍受旁人把她当路踩了。
如果沈嫔今个真的把人从这清研阁劫走了,只怕日后他也不用在这后宫走动了,便是笑都要被人笑死了。
不过皇帝比顾清河想象中的反应还要激烈,只听他皱着眉头,不耐地问:“可请了太医过去?”
“还未请太医,主子说便是请了太医也治不好,只不过是喝些苦药罢了,”那太监倒是唱作俱佳,说的极是可怜。
可皇帝又岂是他能说动的主,只听他横眉一挑,脸上竟是厌恶:“竟是病了,不请倒是过来请朕,难不成朕还会替她治病不成。”
跪在地上的太监一听皇帝这般说,立即便是急了,只见他抬头略有急切地分辨:“皇上,实在是主子心中苦痛,先前失了小皇子……”
“住嘴,”皇帝脸色铁青,只觉得一团火气涌上心头,而周围的奴才瞧着皇帝的雷霆震怒更是吓得全都跪了下去。顾清河倒是想跪,可是她这脚实在是不方便。
只见皇帝坐在原地,原本沈嫔小产便涉及皇后,算是宫闱丑闻,他恨不得一辈子都没人提起来。可是这奴才胆子竟是如此大,居然想利用这事勾起他对沈嫔的怜惜,究竟是谁给他这般大的狗胆。
皇帝抬头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苏全海,阴恻恻地吩咐道:“这奴才妄议主子,罪不可赎,着慎行司严办。”
苏全海低头称了是,便是对着后头跪着的两个太监使了眼色,那两人弯着腰就是过来将人架了出去。那太监似乎还想求饶,可一下便让人掩住了口鼻。
顾清河小心地抬头睨了他一眼,只见他搁在他/塌桌上的手掌紧握,原本白皙地手背更是勒出条条青筋,骨节分明的手掌更是关节突出。再抬头看他的脸,薄唇抿成一条线,脸上的表情虽没方才难看,可依旧紧绷着,可见确实是被气的不轻。
她想了想伸手盖着他的手背:“不过是个奴才,生这么大的气干嘛?”
“一个奴才都敢威胁朕,真是反了天了,”他咬着牙过了许久才说道。
顾清河见他确实气得不轻,便挪了挪身子,坐在他旁边。说实话她有时候瞧着皇帝也确实可怜,好不容易后宫有人怀孕了,可是他还不知道呢,孩子就被害没了。
如今孩子都没了,还有人拿孩子来邀宠,可想他心里头也是不好受的。毕竟皇帝再强大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并不能真正做到心冷如铁。
皇帝伸手环着她的腰,将她抱着坐在自己腿上,两人靠在一处没有说话。
而永福宫里头,秋水从主子遣人去请皇上起,便是心惊胆战。她也是从小便入宫的,后头能分来伺候主子,那可是天赐的福气。原本想着主子受宠,她这做奴才的脸上也有光。
可如今主子不但小产,连身子都受了大损,只怕日后在子嗣上甚是艰难。而如今连皇上都不来这永福宫,秋水只怕主子这次会更加惹恼了皇上。
就在她刚伺候主子吃完药退出来后,宫里头平时跑腿的小太监过来,悄声叫了句姑姑。
她急忙退了出来,将他领到僻静处,赶紧问道:“怎么了?可是将皇上请过来了?”
“姑姑,大事不好了,牛公公都让拖慎行司去了,”小太监刚说话,秋水的身子晃了晃,竟是有些站不住。
这牛福也算是主子身边的贴身太监,在宫里头她管着宫女,他就管着太监,平日里两人交情也不错。如今听他进了慎行司,秋水一时竟是有些发昏。
在这宫里头当差的,听着慎行司的名头,没有一个不怕的。就算你心头没鬼,可是光名字也胆颤心惊的,更何况如今可是皇上亲自发了话。
“姑姑,你去求了主子,给牛公公求求情吧,”小太监是个实诚的,平日里牛公公待他们下头这些小的不错,所以这大难的时候,他也不由着急。可是光他们这些奴才着急没用啊,就算是求情,也得主子出面才行。
秋水稳了稳心神,半晌才道:“我去和主子说说,请主子出面,就算人回不来,但至少也能留下一条命。”
象牛福这般被皇帝罚了的奴才,进了慎行司那就等于没了一条命。若是主子能出面还好,就算日后没这般风光,可好歹还能留下一条命。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们这样的奴才,活着一天也是一天。
于是秋水理了理衣裳,便又是进了殿内。沈嫔这几日身子不错,已经能下床走动,所以今个便在炕上略坐了会。
她见秋水又进来,脸上竟是露出夺目光彩,欣喜地问:“可是皇上要来了?”
“主子,牛福让皇上罚到慎行司去了,如今只有主子才能救他,求主子说个话,留他一条小命吧,”秋水扑通便是跪下,虽然她和牛福不是过命的交情,可是却有兔死狐悲的意思。
她想着若是这次她不管不顾了,那下次她落了难,只怕也是连个求情的人都没有。
沈嫔脸上露出诧异,问道:“怎么会被拉去慎行司了?我不过是让他去请皇上过来,他究竟说了什么,惹得皇上这般生气?”
因着沈嫔身子不好,殿内不仅早就起了地龙,便是银碳也是每日都烧着。外头虽然冰天雪地的冷,可是殿内却是依旧温暖如春。但此时跪在地上的秋水,五脏六腑如同浸在冰渣子里头,从脚板底生出寒气,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而上首坐着的沈嫔显然未瞧见她反常的神色,只是略显生气道:“这奴才究竟是如何办差的?我不过是让他去请了皇上,如今竟是惹了皇上生气。”
“若是皇上因着他,迁怒于我,那可如何是好?”
秋水伏在地上,默默地听着沈嫔的话,心底原本的那点希望也早就烟消云散。
他们这样的奴才便是连多活一天,都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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