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玉兰飘香。两张临时搬来的桌案被摆放在凉亭前的树下,桌面之上,早已铺好了画纸,笔墨齐备,各色颜料齐全,就连好些难见的颜料也赫然在目,兰溪见了,不由一惊,只怕自己稍早时过于轻慢了,这方明珠只怕也是当真懂画之人。
“怎么样?还算满意吗?”方明珠挑起一道眉,问道,神色间,不难看出的骄傲。
兰溪微微一笑,“你果真都预备好了。”
一句话,方明珠又是瞬间的气闷,脸色微微憋红了,扭头不语。兰溪看了好笑,说到底,这位方大小姐也是个直率高傲之人,竟恍惚有些像前世的那个自己。只是前世的她,是被假象堆砌起来,用高傲来掩盖骨子里的自卑,方明珠却是自小的优渥,而铭刻进了骨子里的高人一等。
凉亭里,石桌上,置放了一只孔雀蓝釉暗刻麒麟纹三足香炉,一阵轻烟腾袅,香已燃起,比试,正式开始。
湖西岸,大幕拉开,戏上演。湖东岸,却也悄悄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湖对岸,不知是哪几家的姑娘正在打擂台呢!”
“什么打擂台?你当那些大家姑娘还会舞刀弄枪的么?就是比试罢了。”
“你别说,这江南本就是风流雅韵之地,女儿家也都很会些风花雪月,更别说今日来的,都是些官家姑娘。有些个家世的,哪家不请了先生教授些个琴棋书画,只怕还当真有几个才艺了得的。”
“急什么呀?我听说待会儿会让咱们这边的人品评呢。”
“真的啊?那挺不错啊!倒不成想,今日还来对了。”
讨论声愈发热络,傅修耘见罢,轻锁眉头,有些自嘲地笑了。是了,这便是自称君子的一众人,一转眼,也能将非礼勿言的圣人之言抛诸脑后,没了那张君子的面具,底下的脸容不过也就是寻常人的喜怒哀乐。
面具戴久了,也是会累的啊。叹息一声,他抬起头,却不经意瞧见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手里端了只酒杯,耿熙吾寻了个无人的角落,斜倚在一棵长歪了的柳树树干上,望着湖面,吹着湖风,隔着算不得浩渺的湖面,暗忖着,也不知道那打擂台的事儿,阿卿有没有掺和进去。
“耿兄,没想到,居然在这里也能碰见。”清越中带着两分儒雅的嗓音,有些熟,他听过,短短的顷刻间,耿熙吾将这嗓音和脑海中的某个人影重合,回过头去,微微笑道,“傅兄,耿某说过,人生何处不相逢。”
两个男子四目相对,无声而怪异,只刹那,又各自将视线移了开去。
“先生可来了?”
“师父向来不喜这类场合,而我,只是免不了俗,既已被发配到了这里,自然要逮着机会,看能不能先结交一下日后的同僚。”耿熙吾没有笑,仍然神色漠然地道,望着水面波光粼粼,举起手中酒杯,轻啜了一口。
“表妹也来了。”傅修耘也喝了一口酒,似是无意般说道。
耿熙吾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但却终究一声未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