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好歹毒的心思!”林珩茫然道:“返魂香是什么?”
道士本想解释,最后却又咽了回去,这返魂香是仙家之宝,本是神仙们用来游戏消遣的小玩意儿,若是用在凡人身上,则会勾起其人心内最深切的渴望和惧怕,沾染了这香的凡人但凡心思歹毒的,不是终身癫狂便是发疯猝死。心思纯净些的人也要被勾引到这望乡台中,被困在心中惧怕编织成的幻梦里,直至**消亡,魂灵也会被鬼差拿去。
林珩见他沉默不语,又忙唤他,这年轻道士叹了叹,往着望乡台下一挥袍袖,林珩忙往下一望,是家中的佛堂,父亲正跪在蒲团上,默默诵经,整个人全如泥雕木塑、枯木槁灰一般,对外头的情景充耳不闻。林珩一面心疼,一面又起了怨恨。这时门上突然来报:“大少爷回来了。”
他看到父亲忙跑出去,连鞋都跑掉了一只,真是他大哥回来了,却是失了一只手臂的残废人。林珩擦不尽眼前流出的泪,他大哥回来后,和林璋分家后,把他父母一同接到外地去奉养了。林珩还要看,却见眼前云雾慢慢合拢起来,将一切遮住了。林珩忙回过头,哀怜地望了道士一眼,那道士铁石心肠一般道:“痴儿,你已知前世父母皆已寿终,亲人也俱康乐,可能放下一段心事来?”林珩点点头,对着道士跪了下来,狠狠磕了些多不计数的头,额头红肿了都不停下,含泪道:“多谢仙人成全,林珩衔感九原,永不能忘。”
这道士略点了一点头,将林珩扶起道:“现在可记起你这世的父母?”林珩点头,那道士说:“你再看看他们。”林珩略看了一眼,那天他突然晕厥之后,林家合家都笼罩在愁云苦雾之中,人人面现哀戚,特别是林海、林母、秦氏三人简直都要把眼睛哭得怄出来了。也曾百般医治祈祷,问卜求神,却无效验。张观、秦少尹、贾政等各家亲属也俱来瞧看,也有送符水的,也有荐僧道的,俱无效用。把林母等人急得要上吊,林珩简直无地自容,羞愧道:“是我对不起他们。”这道士摩挲着他的脑袋道:“痴儿,我见你也不是蠢物,怎么连‘死时天谴死,活时天谴活’的理儿也不懂?枉费了你一灵真性!”
林珩唯有点头赌誓再不敢了,问道:“不知仙人尊号?如何识得我?我又是怎么到这里来?”那道人笑而不答,推了他一把,喝道:“该回头时须回头,合撒手时应撒手。”林珩不防,被他推得跌了一个大跟头,只将身子坠入一片云雾之中,仿佛身处高床软枕之中,混沌睡去。待睁眼苏醒之时,耳边还响着“撒手”等字,伴着远远传来的一派云鳌萧管之声越发振聋发聩。
床边守着的秦氏正不错眼地盯着他,看着他睁开双睫,如同得了性命一般,高声喊道:“醒了,醒了。” 一面又命人去四处报信,这几日林母等人俱是忧心忡忡,颇支持不住,便轮流守在林珩床前。林珩望着欣喜若狂的秦氏流着泪道:“俱是孩儿发痴,劳动父母亲不得安宁,真真该死。”秦氏忙扑过来握住他的嘴,啐了林珩一口,祝祷道:“皇天菩萨,小儿无知,口吐狂言,但请恕罪。”
秦氏搂着他笑道:“你好了,母亲才算是有了性命。可别再胡说了,母亲再经不起了。你要好好的。”林珩却仿佛被秦氏低下的热泪烫伤脖颈一般,含泪点头应道:“儿子再不敢了。”秦氏含泪笑道:“这就好,这就好。”一时,林母、林海等人进来了见了面,皆喜极而泣。
林母拉着他的手,欢喜之至,因他才苏转来神气未定,吩咐众人不许说话。贾敏也进来了,身后跟着的丫鬟晨霜手里头捧着一个雕漆小茶盘上头放着一盏人参汤。林母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让秦氏服侍着林珩喝下参汤。他本就没甚毛病,饮了一杯参汤后,更觉魂安魄定、精神完固。林母等人见他面色缓过来,微微泛着粉红,才放下心来。问起他醒来之时,外头是否有一片吹虚声?众人皆点头,林海道:“还听见有人宣了一句‘该回头时须回头,合撒手时应撒手’。我叫人去墙外望了一眼,并不见有人来。正疑心间,就见有人来报玉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