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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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颁奖典礼上特写镜头重回顾熙之身上，她手捧奖杯面向镜头，这一回却仿佛在向镜头对话。

    “第三个鞠躬是要给你的。”向镜头深深地鞠躬，抬起头时笑容依然恬淡，但现场的观众分明察觉出一些不对劲的气氛。

    “虽然你没有来，但我知道你一定会看到。”

    快门声愈来愈多，镜头纷纷再次对准她。她意有所指的话让台下原本玩手机的人都集中起精神向舞台投向视线，神情变得好奇而专注。

    “给你鞠躬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没有你，我连前面两个鞠躬的机会都没有。”她始终直视镜头，“二十六岁认识你时我依然生活在彷徨的世界里，工作与感情都格外失败，你虽不是我的第一份爱情，却是我遇到的最好的甚至虚幻的爱情，你的用心良苦甚至让我……”

    说到“爱情”二字时终于恍然的观众起哄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顾熙之的声音被淹没，隔了片刻才继续微笑向镜头。

    “不管是你的优秀还是你对我的努力给予，都让我觉得你像高高在上不可攀附的神祗，我只能踩着你的阴影做一个永远追不上你的凡夫俗子，四年前的我像尘埃一样不愿奢望再与你并肩，四年后的我为了能够追上你的步伐，本末倒置的为了衬起你的爱努力工作，我想我从来都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不敢用这个我更喜欢你，也是因为不敢，这份感情多少多了许多迟疑踌躇和被动。”

    观众对于这种喜闻乐见的事情格外感兴趣，她话音刚落席间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粒粒曾经问过我一句话，大意是用你换巨星成就我愿意么。”她的语气始终像是和另一个人说话，“显而易见，如果没有你，再多的成就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从前这些对我来说只是靠近你的云梯，可如果云梯顶端没人了，那么冷的地方我又爬上去做什么呢？”

    她摇了摇手中的奖杯，“我很喜欢它，那只是因为你也有一只，我想用它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到头来才发现是错了。”

    热烈的掌声将现场的气氛推的更热烈，已经有人窃窃私语谈论她表白的对象，掌声平息后顾熙之才能在话筒前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们之间之所以如此曲折，只因为我把你看的太过强大，一直以来你对我来说都像一个遥不可及的童话，我从头到尾活在你的阴影里，甚至连红色都不敢穿，但其实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你有你的好和瑕疵，我也该有自己美丽的风景，一种真正喜爱的风景。”

    她顿了顿才说，“我喜欢你，愿意为你变得更好，却一定不是狭义上的好，所以今天以后我不想再无休止的追逐电影，就像不再追逐你的影子。”

    这句话说完台下议论声一片，刚拿到影后却宣布息影的消息让台下的快门声一时间多的骇人。

    “你给我的是永生难忘，我没有办法在喜欢过你以后喜欢别人，只希望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像普通人一样被我喜欢，像世界上另一个我一样被我喜欢。”

    她面向镜头神情真挚，“我无意说出你的名字给你未决的人生带来困扰，只希望无论你在世界的哪个角落看到我，听到我，都能改变主意留下来。”

    双手合十，神情虔诚。

    台下虽然一片怔愣，却还是给予她鼓励的掌声。

    同一时刻的网络媒体几乎疯狂。

    在顾熙之的最后一条微博里，仅仅是一条转发的微博却在一分钟内多出数千条评论。

    “之之，你疯了！是在表白么？”

    “啊啊啊，影后你好漂亮！”

    “你在向谁表白？”

    “恭喜你得到影后！”

    ……

    几个小时后的机场。

    “顾小姐，请问您今晚颁奖礼上表白的对象是男性还是女性？”

    “顾熙之小姐，您今晚算是宣布息影了么？真的不再拍摄电影了么？”

    “顾小姐顾小姐，有人猜测你和戏中的秦时御一样是同性恋所以才能演的惟妙惟肖，这是真的么？”

    ……

    无数媒体记者堵的顾熙之的车无法前行，无可奈何粒粒只好向司机说，“现在调头，记者太多，不走机场。”

    顾熙之立刻道，“不行，我今晚就要回去，再迟赶不上飞机了。”

    “你也看见了，现在每个门都那么多记者，过去也是被围堵，根本不可能赶得上飞机。”

    “我今晚一定要回去。”顾熙之看看时间，强调，“你知道我明早要去机场的。”

    “开车去邻市乘机吧。”粒粒摇丧气道，“但机票时间未必合适。”

    顾熙之看着倒车镜里被远远甩下的记者，疲惫地撑起额头。

    到达邻市已经夜里一点，最近的航班在一个小时前起飞，剩下的那一班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起飞，无能为力顾熙之只好安排同行的人歇下，并定了早上六点半的机票。

    寒冬腊月一大早六点多天还没亮，靠着灯光照亮角落的机场大厅里大部分人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好不容易登机的顾熙之上飞机后又一次联络梁嬛，对方这一次声音明显格外清醒。

    “小景，我和anda已经在机场了，你放心，待会儿见到沉雅和曲熙之我们一定会拦下他们。”

    “我就不跟你重复谢谢了。”顾熙之看看时间，“我下飞机就打电话给你，请你一定拦住曲熙之。”

    “我会的。”

    飞机上响起提示关闭手机的声音，顾熙之迟迟放下手机，望向窗外深邃黑暗中一簇簇微弱的火光。

    清晨七点半。

    机场候机厅。

    梁萦在安检处跑来跑去没一刻停下，anda看的不放心上去把她抱回座位上，等待已久的梁嬛看见anda和梁萦说，“七点半了，他们的飞机该起飞了，怎么还看不见人？”

    Anda看了看时间，“再等等吧。”

    说话的空隙梁萦歪着脑袋向机场西门入口看了看，连连扯了扯anda的衣袖，“爸爸爸爸，小阿曲和大炮灰来了。”

    七点四十分。

    顾熙之赶在飞机降落的第一时间下飞机，同时打电话给梁嬛，对方很快接通，语气听起来却充满歉意。

    “对不起小景，我……”

    顾熙之一愣，“她走了么？”

    “两分钟前飞机起飞。”

    顾熙之陡然停下脚步。

    清晨七点多阳光熹微，顾熙之转过头看向一架架起飞的飞机，目光渐渐落定阳光下仅剩的地平线。

    地平线是天与地交接的地方，也是天地的尽头。

    在古代，人们叫它天涯。

    顾熙之看了它好久，迟迟拿回手机，“有跟她说话么？”

    “沉雅和她身边都有很多人，如果她不想说话无数张嘴都可以代她答话。”

    顾熙之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一大早机场候机厅内充斥着登机提示音，机场外的大片绿化带薄雾笼罩尚算宁静。

    顾熙之一个人走出候机厅顺手招了的士，的士上的司机一开始放着城市新闻，见有人乘车又换了一首轻音乐。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虽然顾熙之带着墨镜，却也一眼认出她。

    “顾小姐，要去哪里？”

    顾熙之微有诧异地抬头看他，很快礼貌地微笑，“先向前走。”

    “好嘞。”司机发动油门，再没搭话。

    清晨的好空气令人心旷神怡，心情缓和下来时上班时间沿路堵车反而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城市那么大那么热闹，街面上的人情绪各不一样，大千世界的千姿百态让每个个体的喜怒哀乐看起来都那么微不足道。

    出租车直行很久顾熙之才迟迟道，“去江边。”

    “好。”司机笑眯眯道，“不过我可提醒你，今儿个是情人节，等太阳升的再高些，江边应该热闹着了。”

    顾熙之笑着点点头，“谢谢您，我知道了。”

    寒冷清晨江边只有晨起锻炼散步的老人，偶然有年轻人经过，大多忙于奔波前行，顾熙之付钱后与司机打招呼说再见，回过头时八点多的太阳穿过千千万万户人家落在江面上，将江水长桥笼罩在金光之下。

    一对年老夫妻相互搀扶着从桥面上一步步走下来，金色的阳光落在两人全白的发丝上，画面宁静而隽永。

    顾熙之看着二人走远，迟迟登上桥面。

    辽阔的江面因为鲜少有人打扰显得寂静，一艘艘歇下的游轮在岸边停靠，远处冰冷而高耸的建筑在阳光下渗出一丝温暖，buccellato大楼新换的巨幅海报依然全市瞩目，画面上的女人一身银色长裙镶满钻石，笑容明艳迷人，姿态端庄优雅。

    生活在镜头里的时间太长，往往让人模糊了真实的人性与无瑕的臆想。

    顾熙之看了她好久，拿出手机迎着阳光向一个很久没有打通过的电话号码发出讯息。

    “桃花三月开，菊花九月开，各自等时来。”

    “我还是想等你。”

    信息发出没有多久耳边便响起别人手机的讯息声，顾熙之不经意地瞥了眼身边的人，视线又一次投向辽阔的江面。

    约莫两秒后，顾熙之的视线渐渐从江面收回，神情显得有些复杂。

    又过了两秒，顾熙之双手紧握，缓缓向身边的人转过头来。

    安静的城市上空忽然飘起无数粉蓝色的气球，美到惊艳的女人站在她两米之外的桥面上，上身穿米白色无扣设计斗篷大衣，内搭亮黄色的镂空针织连衣裙，脚下的红色无根鞋与炽烈的红唇像冬日最亮的色彩。

    她面向顾熙之微笑，笑容因甜美而愈发明艳。

    “顾熙之，情人节快乐。”

    一排排整齐松散的两色气球因为精心排列的顺序出现巨大的心形，那些脆弱而轻盈的东西随风一点一点飞的更高，逐渐笼罩城市上空。

    越来越多的人驻足仰望，越来越多的人惊讶相指。

    它们承载着爱飘向不知名的远处，彼端似乎依然在遥远地平线。

    顾熙之目送它们寻找那个叫天涯的地方，很久很久以后扬起神秘的微笑，“我刚刚许了一个愿望。”

    有人回答她，“什么愿望？”

    “我希望以后每一年的这个时候我都可以在这里跟你说……”

    她凝视她，“明年的情人节我们还在这里好不好？”

    曲熙之微笑着向她走完两人之间所有的路。

    江水浩荡，渺远的长空中空余美妙的回音。

    那回音只有一个字，正如女与子。

    “好。”

    作者有话要说：啧，结局也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