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跟秀荷谈完了家里的事,秀兰就忍不住问她有没有刘家的消息,秀兰的姐夫有个姑姑嫁给了刘二河的叔叔,两家本来是常有来往的。
“我的妹妹,到这时你哪能还再想二河啊!”秀荷频频摇头,“莫要害人害己。”
秀兰忙解释,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听说刘家是被赶走的,心里很担心,想知道他们一家现在如何。秀荷听了叹气,答说他们家也并没再跟刘家通过消息,只是在丈夫姑姑那里听说刘家在高淳暂时落了脚,一家人倒都平安无事。
秀兰听了心里好过许多,想跟姐姐商量,想办法接济一下刘家,可是又怕姐姐误会她另有心思,何况她身无分文,要拿什么去接济人家?越回想越心灰,眼前的月光洒在那一片屋顶上,反射出点点冷光,让秀兰不由得环住自己的肩膀,拉紧了肩上披着的小袄。
这次回来以后,秀兰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这个家不单是房子变了,家里的人也变了。父亲开始向往富贵和美色,母亲变得尖锐而焦躁,姐姐有些愤世嫉俗,哥哥们忐忑不安,嫂子们殷勤而谄媚,这还是她那个虽不富有却温馨朴实的家么?
如果当初没有遇见昏君,她顺顺利利的嫁给二河,两家人按着从前的轨迹,过着偶尔小打小闹、整体波澜不惊的生活,应该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吧?可为什么上天总要给你不想要的东西呢?
秀兰忽然觉得对一切都没有信心了。她以为回了家是回到一个可以休憩、躲避狂风暴雨的港湾,可以告别那表面华丽、实则步步陷阱的宫廷生活,安心享受平和恬淡的田园山居,却不料自她被抢入西苑起,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就早已改变,不复如初。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找到身为穿越女的金手指,然后收拾渣爹、安抚弱娘,压服哥哥嫂嫂当家做主?还是华丽转身,重返西苑,在宫斗的正面战场对敌,最终以至高无上的权力来摆平家里的烂事?
好像每一种都很不简单呢,秀兰想想就十分泄气,到后来实在受不了寒意,关了窗子回床上去躺着,可是翻来覆去的做了一堆繁杂的梦,到底也没睡好觉,再起来的时候,天还只是蒙蒙亮。
与此同时,西苑里的皇帝也在睁眼等天亮。昨日听了章怀云说的话,他当时就有些心思浮动,可是秀兰闹了那一场,他一时也难以拉下脸来叫人去接秀兰,幸好章怀云是个极有眼色的,说若是陛下不怪罪,他愿再去一次刘家坳,跟娘娘说,皇上顾念彼此情分,已经不那么恼怒了,只要娘娘回来认个错,一切如旧。
皇帝没有直接答应,只哼了一声说:“你倒会做朕的主。”
章怀云哪还看不出他已是意动,却仍要配合着躬身认罪:“是臣僭越,只是为人臣一如为人子,焉能看父母因些许龃龉失和,却袖手旁观?”
这番话若是给余外任何一个人听到,都少不得要骂一句章太监好生无耻,皇后好好的在宫里,怎么这就是父母失和了?这国母也是随便就能认的?
可是皇帝喜欢听,虽然没有因此夸奖他,却默许了他的言语,还说:“娘子一走,她身边的几个宫人心中都挂念得很,明日你带着云妆同去。若是娘子还想在娘家住两天,就让云妆留下来侍候。”实际上他是对秀兰的脾气有些不放心,怕秀兰不听章怀云的话,不肯轻易回来,所以想派个跟秀兰亲近的人去劝劝。
皇帝在床上翻了个身,心里还想再嘱咐云妆几句话,就干脆扬声叫人进来侍候他起身。
“你见了娘子旁的也不用多说,先多提提你们几个如何挂念她,海棠的事,她若不问,你也不必特意说。对了,陆鲲已被朕打发去了贵州,这个你趁空跟娘子提一提。”说完次要的,皇帝端起茶润了润喉咙,“若娘子问起朕,你想如何说?”
云妆抿了抿唇,有些迟疑的答:“奴婢回:陛下饮食骤减……”
皇帝把茶盏往案上一放,发出一点清脆的响声,云妆立刻闭嘴不说了。“什么骤减?”皇帝有些不悦,“娘子若问起,你就答:陛下万事皆好,只是常自呆坐,不思饮食。”
这两句话不是一个意思么?云妆有些委屈,可也不敢多说,只能老实答应。
“若娘子一时半刻不想回来,你就留下侍候娘子,有什么事即刻报回西苑来。”皇帝又嘱咐了几句,让她吃了饭就去找章怀云,跟他一同去刘家坳。
云妆从逸性堂出来,用力呼出了一口气,心头大石终于放下,快步回去找香莲:“看来陛下是真的思念娘子了,这次我一定要劝的娘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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