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寡妇一人在家,吃了饭,端着木盆犹豫着要不要去河边洗衣服。她当真怕一去河边就能看见叶灼灼那漂浮在河面上的尸体。
或许尸体已经被河水泡得肿起来了……
隔壁梅三婶子这时带着自家小女儿梅霞端着木盆从俏寡妇门前走过,见她也准备去河边洗衣的样儿,便在篱笆前问她:“陆俏啊,衣裳洗了没?要不要一起去河边上?”
俏寡妇原本在沉思之中,乍一听梅三婶子问话吓了一跳,身子明显颤了颤,战战兢兢地没言声。
梅三婶子看她面色有些苍白,倒是又问:“别不是身子不舒坦吧?要么等叶老五回来上他那儿瞧瞧去。”
俏寡妇本就想着叶灼灼的死,心里害怕,再这么一听梅三婶提及叶老爹,心底一阵发毛,连连说道:“不要紧,没多大事情,就是刚过了葵水,有些头晕而已。”
梅三婶子也没多说,瞧瞧天色便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带着二妞子洗衣去,一会儿回来抓两个鸡蛋煮了给你补补,你一个人,也别太累了。”
俏寡妇“嗯”了声便端着木盆回了屋,她一个人,衣裳也不是非要今天一定给洗了,明天,或者后天,要么喊俊哥陪她一起去吧!她实在有些害怕。
梅三婶子也没再多说,只是看着俏寡妇憔悴的样儿有些担心。
她心里明白,身为女人,谁没个男人靠着都不行。只是这陆俏年幼时不懂事,和那郝老头……诶!不然也犯不着像现在这样没人亲没人疼的……
到了肥水河边,梅三婶子蹲下身拨了些衣物给梅霞洗。
梅霞听她娘给她念叨俏寡妇的事情,有点心不在焉,拎着衣服抖抖,往河水里浸湿了便抹上皂角汁。
梅三婶子从洗衣开始便一直不停的唠叨,见梅霞并不仔细听她说,她撂下手里衣服朝梅霞喊道:“二妞,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梅霞心里叹了声,却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
她捣蒜一般的点头,“听着呢,娘你继续说。”
这下,梅三婶子方才开始继续唠叨,“你们小女娃不懂事不要紧,不过千万不能跟那些老爷们儿混在一起,有些爷们心里忒坏,就爱欺负不懂事的女娃。不是娘爱说人家闲话,但你瞧瞧隔壁的俏寡妇,她不就是十几岁的胡来,这才跟了五十多岁的郝老头嘛!不然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不过话说回来,你和大妞一样,都必须自爱,没的不成亲先上炕的道理,你们俩姐们谁要是敢,可别怪老子娘要打折了你们的腿……”
梅三婶子絮絮叨叨,这话说个千百遍她也不腻味。
梅霞听着却是耳朵都要起了茧子,也不知道是从她几岁开始的,可能是从俏姨和郝老头厮混的事情被村里人知道开始的吧!三天两头的和她们姐儿俩说,平时也不叫她们二人单独在外头走,生怕她们给人骗了。
就像这会儿,姐姐梅香在家里刷锅洗碗伺候老爹,她就被娘带来河边洗衣。
她心里又叹了声,手上一面搓着衣服一面往河面上看。
肥水河就是好,环绕小孤山缓缓流,景致十分得好不说,滋润了他们肥水村的人可是真真切切的。
河水潺潺,梅霞不经意瞧见了个布娃娃,她认得那个是叶灼灼几乎不离手的,吓得手里衣裳一下没拿住,掉进肥水河里去了。
也顾不上捞衣服去,她连忙指着那处对她娘急急大喊:“娘啊,你看,那不是小乙哥给灼妞妞做的布娃娃吗?”
梅三婶子先是看见梅霞手里的衣服滑进水里,伸手便从水里捞起来,刚开了口准备说她,却听她这么一说,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倒要吓死个人。梅三婶子给手里的衣裳往木盆里一扔,站起身就赶紧往四处打量。
“这可不好,叶老五夫妇两个上镇子去了,说是有个几天才能回来,老天!小乙这孩子是怎么看着灼妞子的,怎么能发生这种事情!”梅三婶子在周围都没能看见叶灼灼的身影,急得直拍手跺脚的大喊。
叶老五和梅老三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灼妞子虽然人傻了点,可到底也是叶老五的女儿,跟她半个闺女似的,要是真那什么有个好歹,恐怕叶老五和春花妹子也活不下去了……
她拉着自家妞子忙道:“二妞,你赶紧回家,和你爹说,叫你爹赶紧喊村里大伙儿沿着肥水河来找灼妞子。然后你再往叶叔叔家跑一趟,看看小乙在不在家,在就和他说一声让他赶紧出来找人。”
梅霞点头“嗯”了声,掉头就往家里跑去。
太阳落山后,落日余晖给大地染上一层金灿灿的光彩,但这温暖的时间并不能长久。一旦天色入暮,即便打了灯笼也难以看清目光所及之处,灼妞子生存的希望可就越发渺茫了!
梅三婶子一想到这里,也顾不上其他,沿着河边跑着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