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暄有些急了,觉得祖父这话似乎想将她和宋愈扯上关系。她不大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想了一想,故意说道:“此人眼神古怪,似是心术不正。祖父还是少与他来往的好。”
说完将画放回桌案,低眉垂目,不再说话。她心想着,这话一出口,祖父定然会生气。
忠勇侯果然变了脸色。他双手负后,在书房原地走来走去。他步子迈得大,呼吸也粗重。
他年纪渐长,早年的许多老友如今多半已不在人世。儿孙或不在身边,或忙于他事,也不大在他身前侍奉。他内心常常感到孤独,认识宋愈并与其来往不过是这半年的事情。他虽然不大懂这年轻人的文章,却很喜欢对方画的花,而宋愈又对他早年经历好奇崇拜。
一来二去,两人竟成了忘年交。
今日宋愈感慨,说自己祖父早逝,无缘得见,幸而忠勇侯如长辈一般照拂关怀云云。忠勇侯心里一动,琢磨着或许可以亲上加亲。
在他看来,宋愈出身不错,又是新科探花,容貌好,性情好,这样的儿郎,与他的孙女倒也相配。
他有三个孙女,论长幼,论亲疏,周暄都是首选。他自忖比周恕夫妇更希望周暄幸福。
他问了宋愈的意思,宋愈虽未言明,但当时的神情透露出来的答案一目了然。宋愈沉默了一下,又说起他父亲泾阳侯曾代他向周家求亲被拒一事,这孩子很单纯地说:“周大人说周姑娘年纪还小,想过两年再议亲。”
忠勇侯叹了口气,他早早地就提醒过两个儿子,女儿的亲事关系重大,不可胡来。怎么周恕还这样鲁莽?周恕可曾真正替女儿的终身考虑过?
他叫人唤周暄过来,一则是为了让她与宋愈见上一面,二则是想问问她自己的意思。不过,他想此事定然能成。
隔着窗子,忠勇侯看到了孙女与宋愈相逢时孙女的害羞,小女儿的无措煞是可爱。他盯着桌案上的桃花图瞧了好久,直到眼睛酸涩,才从回忆中抽身出来。
忠勇侯双手负后,在书房中踱步许久,才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周暄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迟疑了一下,轻声道:“是。他的眼神很古怪。”
当时隔着窗子,忠勇侯没看清宋愈的眼神,琢磨着无非是惊艳痴慕。暄儿生得好看,男人爱容颜,宋愈多半是喜欢的。兴许是暄儿年纪小,看不懂他眼中的情意,才会觉得眼神古怪心术不正。待她再大些,估计就明白了。
想到这里,忠勇侯心气儿顺了很多,他重新坐下来,温声说道:“傻姑娘,你不懂。”
如果一个男人的眼里心里都是你,他肯定会好好待你,一生不负。这样的人,不能错过。
周暄扁了扁嘴:“祖父今日唤我来,就为了这件事吗?”
“当然……”忠勇侯顿了一顿,续道,“当然不是。”他拿起茶盏,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舅公近日来都做些什么?”
舅公进京,却不愿知会祖父,周暄虽不知道其中缘由,却也隐隐猜到两人不大和睦。她想了一想,答道:“也没做什么,有时出去转转,有时就在家里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