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清洗过,上沿落了厚厚的灰尘。红叶看了已经不复明亮的几个字母一眼,走上了台阶,轻轻推开了玻璃门。
没有熟悉的风铃声,只有老旧的木门由于缺乏润滑,关节活动时发出的□□。
红叶抿着嘴唇,脸部肌肉紧紧地绷着,不肯讲脆弱的神情展露分毫。
“不进去吗。”青年问道。
她就如同受了惊的小鹿,身体甚至因为他的突然出声而抖了一下。
“我还是……”红叶本想转身离开,目光却像钉死一样,固定在这间酒吧里。嘴唇蠕动了两下,少女飞快地抹了一把脸,迈开步子,大步走进。
走入了空无一人的酒吧。
伏见看了她一眼,没有什么表示,却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停在了外面,背靠在玻璃墙上,手指探入制服,神经质地抓挠着自己锁骨下方。
在绷带的下方,有一道漆黑的烧伤,仿佛曾用手指凝聚着火焰,用力地抓过皮肤,让高温灼烧脆弱的肌肤,以此来遮挡什么痕迹。
然而现在只剩下了那道丑陋的伤疤,先要遮盖之物彻底消失不见了。
已经久无人在的酒吧自然什么都没有,红叶在一楼看了一圈,又上去二楼,打开周防尊的房间。屋子里不知被谁收拾过了,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用白布盖上,完全没有留下生活的痕迹。
她又去了自己住的地方,与前一间房间同样,私人物品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空荡荡的床铺和柜子。按照自己的习惯,她在床铺下面摸索了一下,最终拿出来了一张薄薄的纸。
那是一张照片。
只有寥寥数人的,在镜头里显得十分空旷的照片。
草薙出云、栉名安娜、镰本力夫……红叶一个个数出了已经与她熟悉的模样不尽相同的人的名字,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到更多的人出现。
红发的女人坐在最中间,原本周防尊呆的位置,手里夹着一根香烟,是哥哥戒烟之前最喜欢的牌子。
背面写着几个字——“吠舞罗,于20xx”。
在她此时所在时间线的半年之前。
脑子里疯狂地涌现着各式各样的想法,红叶双手交握,慢慢地蹲了下来,把头埋进膝盖里面,发出了一声呜咽。声音轻轻的,又十分短暂,仿佛只是从喉头不自觉溢出,迅速地淹没在寂静的房间里。
她真是个没用的笨蛋啊……
等到伏见看到少女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红红的眼角和鼻头,她的神情却十分平静,平静得反而不太对劲。
红叶沉郁了许多,直到从镇目町开回东京,都没有再出声。伏见把车停进车库,她就像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突然出了声。
“我想和你们一起与白兰战斗。”
“……你说什么?”伏见不可置信地拧过头,眉毛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说什么傻话,你只要安安静静地呆着,别给我们添乱,然后滚回十年前就够了。”
“我是认真的。”红叶坚持着说道。
“啧。”
作为少女觉悟的回应,青年只发出了一个烦躁的单音。
“你听不懂话吗?你根本得不到得不到其他人的信任,有点自己此时处境的自觉吧。”
伏见微微一顿,直接叫了红叶的名字,“周防红叶,收起你那些没有用的想法,只会给人添麻烦而已。”
红叶垂着头,一声不吭。
就当伏见以为她放弃了的时候,少女微微抬起了眼睛,眼眶通红眸子湿润,水光悄无声息地积聚,形成一汪潋滟波光,又安静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伏见曾经见过红叶哭的样子,在很久以前,赤之王还是周防尊。少女一边撒着娇,一边扑进了周防尊的怀里,嘴里嘟嘟囔囔的,哭号吵得惊天地泣鬼神,让隔着老远的他都能一丝不差地听到。
那时候他还在想,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小姐啊,经历了什么事情,在她那里都能变成天大的委屈,不让人安慰不罢休。
周防尊却很吃她这套,任她把鼻涕眼泪都往自己的衣服上蹭,有些笨拙地摸着她的头,有力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减轻了力气,就像是在抚摸一只撒娇的奶猫。
“没事了,别哭。”那时周防尊这么安慰她的。
然后,等到周防尊不在了之后,周防红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就连说话都少了,也很少笑,更别提哭泣了。
不过那个时候伏见也早就离开吠舞罗,投入青之王麾下。
有一次远远地望见她,还以为认成了别的人,直至八田美咲叫出了她的名字,伏见才恍然惊觉。
那是周防红叶啊。
也是新任的赤之王。
再后来……剩下的就只有糟糕的回忆,他对周防红叶本暧昧不清的感情,在一件事之后,彻底变成了憎恨。
然而看着似曾相识却又截然不同的场景,少女也只是还未经历过那些的小姑娘,什么事都没来得及做,只不过他将情绪继承在了她的身上。
这么想着,伏见抬起手,覆在红叶的头顶,一点也不温柔地按了一下。
“啧,别哭了。”